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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景也热,他拿汗巾擦着汗,道:“有些日子没落雨了,五黄六月天,村子里水都用得紧凑。”
村里不少人家都没得水井,要吃水用水,要么趁着落雨天用家伙接下下来存着,要么便去公用的水井取。
但乡头拢共两口水井,村东一口,村西一口,天气热了,两口水井前取水的人都多。
范家多数时候是在乡邻李家去取水用的,恰好人有口水井,隔得又近。
康和听此,寻着出门去,就要上李家去找人,在半道上却就撞见了回来的范爹和陈氏。
陈氏赶着驴子驮了两桶水,范爹则挑了两桶。
一路走一路洒,打水井里出来满满的水,时下溢了三指高出去。
康和连忙过去接过范爹的水。
“老槐树下那口水井排起了长龙,俺去了个多时辰都没得水打,还是徐扬看着了俺,把咱唤去他家里头打的。”
陈氏同康和嘀咕道:“夏月里头啥都不说,吃口水当真是焦人。”
他们家里人多,牲口也多,吃水最是凶不过,每日都得挑水才够使。
康和诧异道:“不是上李大叔家里头打水嘛?怎的去公井了?”
陈氏摆头:“甭提了,俺往后都不上李家去打水使了。”
本也是去李家打水打的好好的,陈氏总也同李家嫂子端些蒻头豆腐,捡咸鸭子送去。
春耕的时候,他们家肥不够使,念着在他们家里打水吃用,范爹堆来卖的肥给他们使都没收钱。
前儿个陈氏照旧去李家提些水喂驴子,撞见了他们家老太太。
陈氏还多客气的与老太太打招呼。
“这天儿热哟,日日都得洗澡才过得,做了活儿起一身汗,不洗得酸臭。”
“只水用得紧,俺都不敢多使,只端了盆儿拿汗襟沾些水,绞了擦擦身子。”
陈氏心头听这话说得就觉有些怪了,天气热,用水紧是常事,只他们家里有一口水井,如何用得着她说得这样简省。
倒是他们家俩姑娘,为着省水使,才只能端了盆儿擦洗身子。
她心想,怕是这老太太觉着他们家用了她家的水,害得他们用水也紧了,有意这般说与她听咧。
可陈氏也不确信人究竟是不是这意思,毕竟先前两家人来往也还多好。
便笑答她道:“老太太您就是节俭,甚么都省来与孩儿用。”
老太太没应她的话,转又道:“这毒辣辣的天儿,你可还去城里卖东西呐?”
“去咧,天不亮就出门,赶着日头高了便家来。”
“你们家可发财咧。俺听说这天气热,城里的水一车都得卖十几个钱,不晓得真假,你总在城里走动,可真是这般?”
陈氏听得这话,脸色微变。
这老婆子说他们家里头洗澡都不敢多使水了,又言在城里头一车子水要卖多少钱的话。
她还能不晓得什麽个意思麽,在李家打水固然是要方便的多,可她也舍不得花钱买水用。
再一则,她心里头也有些不痛快,虽是没真金白银的拿钱与他们家买水,可她也不是总空着手上门,时下弄这些,实是有些伤人。
于是就只好去公用的水井排着长龙取水使,再是麻烦,也都得打水,不说吃,珍儿巧儿俩姑娘家,热了更是得擦洗着身子。
康和跟范景在山上,背靠着河,山里的水还算充沛,用水倒是还不觉有什麽,不想村子里头竟是这样的紧。
他道:“人家有水井,东西握在手上便是腰杆子硬,要想变脸就变脸的,咱也没法。”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
陈氏气归气,却也没法,谁教他们家没有水井要求人咧。
“天热,用水紧凑,咱去人家家里头打水去的勤了,也确是不好。”
康和提议道:“要不然咱家也打口水井吧,总是这般上别家打水,去公水井上排长龙耽搁也不是个事儿。这年年都有夏月,一来就是几个月的光景,碍过了今年,也还有明年后年。”
一直没说话的范爹这当儿上张口道:“打口水井可不是容易事儿。”
得要先请个好的风水先生选个位置,再请专门的打井人来掏井。
要是取的位置离家太远,那也没必要糟蹋钱打一个在外头了。
“倒是有一年一个打井匠从咱村过的时候,进来讨水吃,说咱家院子挨门前头些适合凿口井出来,也不晓得真假。”
范爹心里头也是想打井的,谁又不想自家里更方便些呢。
“当时也只当是他想挣俺们的打井钱,那会儿手里头哪有钱拿出来打井,便也没放在心头上。”
陈氏道:“那不然先请个老风水来看看?咱村里的刘半瞎子不是会看风水麽?”
范爹道:“教他来顶个屁,你不晓得他眼咋瞎的呀?便是以前给人乱看风水骗人钱财遭打的。这还得去寻个好的才成。”
大伙儿也没商量要用多少钱才能弄出口水井来,因还不确定有没有合适的位置拿来凿井。
吃了夜饭,康和打着扇儿,屋里闷热。
他去捏范景的脸:“家里挑点儿水回来,我都不舍得用了,要不咱俩去河里洗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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