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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寂静重新淌进四面墙之间。安德烈和莱纳站起来,好像两个结束比赛的拳击手,恢复了礼貌,互相拉开距离,整理衣服,扶起翻倒的椅子,在心里计算比分。圆盘录音带一张叠着一张,躺在冷掉的茶旁边。除了脸上多出来的细小伤口和瘀青,没有其他迹象表明刚才发生过什麽。莱纳抚平外套翻领的皱褶,他的毛衣被扯出一道从领口到肩膀的裂口,但是藏在外套下面,没人会留意到。
“这些。”莱纳看了一眼录音带,“应该不够给我买一本离开德国的护照。”
安德烈点点头,没有费心否认,“我们需要一条更大的鱼,才能和军情六处谈条件。”
“多大?”
安德烈打了个手势,拉扯一条不存在的丝线,“比如,科里亚那种尺寸。”
莱纳呼了一口气,皱着眉,用力擦拭手腕内侧灰尘和汗留下的痕迹,“你知道我做不到。”
“如果我们——”
“没有如果,也没有‘我们’。我拒绝参与你想出来的任何计划。”莱纳把袖子拉回原处,遮住手腕,交抱起双臂,一个介于挑衅和自我防卫之间的动作,“如果你需要工具,那就找别人。”
安德烈没有对此发表意见,着手收拾录音带,逐一把它们放进纸盒里,写上编号。莱纳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等他提出反驳意见,同时在脑海里编织驳倒上述意见的理由。但牧羊人没有再提起大鱼的话题,他把录音带全部装进一个印着网球俱乐部标志的旅行包里,打开门,径直离开了这个散发着油墨和旧纸张气味的房间,甚至没有看莱纳一眼。後者没有选择,只能匆匆跟出去,走廊长而黑暗,他的眼睛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勉强辨认出物件的轮廓,还有左右两边的空房间,一些门锁着,一些没有,偶尔一扇破碎的窗户透入形状不规则的光斑。墙上似乎画着些什麽,也可能是有花纹的墙纸,看不清楚。这个他原本以为是空置商店的地方,现在看起来不那麽像商店了,更接近废弃的大宅,曾经属于某一户被战争吞噬了的富足人家。
毫无预兆地,莱纳撞上了安德烈,情报官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背後是洞穴般的阴影,一个大厅,天花板塌了一小块,微弱的月光照出了拼花地板和一截弯曲的木楼梯,除此之外的一概看不清楚。安德烈取出布条,重新蒙上莱纳的眼睛,年轻人并没有反抗,顺从地站着,略微偏过头,让安德烈绑紧布条。
“来吧。”安德烈握起莱纳的手,两人的脚步声在大厅里激起回音,某处传来木头的嘎吱声,听起来很像有人踩在朽坏的木板上,莱纳像警惕的夜鸟一样擡起头,想辨别声音的来源,但再往前走几步之後,那声音就再也不出现了,安德烈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没有别人,只是老房子的噪音。”
“这是什麽地方?”
“女巫的聚集地。”
他当然不会说实话,莱纳不再追问。两人离开了大厅,很可能走进了另一条走廊,因为回音消失了。莱纳踢到了某种圆柱状的东西,它骨碌碌地滚远了,也许是酒瓶。左转,继续往前五步,一个锁打开了,冷风涌进来,吹散了陈腐的空气。汽车等在外面,引擎空转着,低沉的嗡嗡声。
“我会试着为你和伦敦谈判。”安德烈说,声音就在莱纳耳边,也许不想让司机听见,“等着我。”
这偏偏就是莱纳害怕的东西,希望,这是一棵吊满了尸体的树。他擡起手,试图扯下蒙着眼睛的布条,想看着安德烈的脸,但安德烈制止了他,牢牢按着他的手腕。另一双手突然出现,吓了莱纳一跳,司机按住他的肩膀,把莱纳塞进车里。
回去的路异常漫长,始终没有人说话。安德烈就坐在莱纳旁边,但没有碰他。有那麽两三次,两人的肩膀因为车的颠簸而触碰到,安德烈也很快挪开。莱纳把头靠在皮座椅上,盯着面前的黑暗,外面竟然没有一点声音,他所能听见的就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轮胎转弯时摩擦路面的声音。司机也许是个十分健壮的人,又或者是个肥胖的人,因为他的呼吸声很明显,额外的体重需要额外的氧气。安德烈的呼吸更平缓,如果不注意去听,根本留意不到。莱纳数着安德烈的呼吸声,就在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情报官碰了碰他的肩膀,手伸到莱纳脑後,解开了布条。
突如其来的路灯光线显得如此刺眼,莱纳扭过头去,眨着眼睛,等跳动的光斑消退。汽车停在他的公寓楼下,街上空无一人。莱纳打开车门,想了想,回头看向安德烈。
“我希望你再也不回来柏林。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不要再找我了。”
“莱纳,我——”
“不。”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想象中软弱,好像某种被踩了一脚的小动物,莱纳不由得有些恼火,提高了声音,“不了,我不想知道,别再给什麽承诺了,我不需要帮忙,我没有要求你这麽做。再见。”
他逃向公寓大门,慌乱之中试了好几次才找准锁孔。他穿过昏暗的门厅,跑上楼梯,门房的住处亮起了灯,朝向门厅的窗格打开了,老人的声音沿着楼梯井颤颤巍巍地传上来,“沃格尔先生?是您吗?”
莱纳没有回答,用力摔上门。
——
莱纳最终还是向科里亚报告了这件事。这是报复吗?人们可能这麽想,但我不这麽认为。莱纳并不恨安德烈,至少不是以“传统”的方式去恨他。我们不能忘记这是只笼养的小鸟,需要时刻记住是哪只手在喂他饲料,更别提同一只手还握着鞭子。莱纳次日一早就往玻璃工艺品店打了电话,详细讲了安德烈的行踪,化名,酒店房间号码,完全略去河边的对峙和录音的部分。科里亚似乎并不知道“金色鹈鹕”里的事,也许是装的,又或者大鹈鹕当晚收了别人的钱。
克格勃很快就行动了,早上十点刚过,一个乔装成清洁工的波兰女人敲响了“卡尔·费尔森”先生下榻的客房,她抱着一叠洗好烘干的蓬松毛巾,毛巾下面藏着一把半自动手枪。敲门三次得不到应答之後,僞装的清洁女工从围裙里掏出皮质工具包,撬了锁。
窗户开着,这是她留意到的第一件事,窗帘在早晨清冽的冷风里飘动。床单整整齐齐,没有睡过的痕迹,床底下也没有东西。她放下毛巾,依次检查了衣柜丶床头柜和浴室,什麽都没有发现。床头柜有挪动过的痕迹,她摸了摸背面,手指触到了一小截黏糊糊的胶带。她撕掉胶带,没有多想。
牧羊人就像来时一样迅速地走了。不难推断他已经在飞往伦敦的途中,很可能又换了一本护照。再过几个小时,录音带就会安全送到军情六处,由苏联司辛劳的姑娘们转录和校对,打出一份整齐的文本。这些文本接下来会被撕成小片,像面包屑一样喂给相关的使领馆或者情报站。往後一年里,将会有好几个外交官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被召回,每一次调动之间都相隔三四个月。不能一下子堵住克格勃所有的耳朵,必须让他们慢慢丶慢慢地变聋,把责任归咎给坏运气,而不是军情六处。
霍恩斯比委婉地拒绝了安德烈的要求,行动处处长一次都没有说“不”,然而每次当安德烈提起麻雀,他都让下属“给我几天时间”,“略微等一等”,“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合适的时机”,“要是下个月局势稳定,说不定有机会”。可那是1961年,柏林的“局势”只有糟糕和更糟。不管人们刚开始对年轻的肯尼迪总统抱有什麽期望,现在看来他就和前任一样,对柏林危机束手无策,甚至——一些报纸尖锐地指出——加速了失控。
东柏林像一只正在流血的动物,一边哀嚎,一边撕扯伤口,于是流失更多的血。什麽人都在往西边逃,以前是医生丶工程师丶作家和律师,现在是理发师丶二手书商人丶售货员和六十多岁的老夫妇。一度传出了军队正在囤积建筑物料的流言,一堵墙要建起来了!人们惶恐地低语,分割东西柏林的墙!党书记乌布利希不得不用他那怪异的尖细声音[3]澄清:没有这回事,“没有人想建一堵墙”。如果说这句话有什麽效果的话,那就是让人更害怕了。到了六月,维也纳峰会前夕,我们一度以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真的要来了。我这一代人的思维方式已经永久被战争改变了,停火十六年,我还依旧觉得战争随时会重新开始,汉斯又该抓起他的国防军制服,戍守毫无意义的炮台。有时候我甚至希望最坏情况快点发生,你明白吗?要是你花了很长时间惧怕某种东西,到最後你会祈祷它赶紧到来,一次过结束这种令人痛苦的不确定性。
安德烈最後一次去见霍恩斯比是在6月2日,维也纳峰会前两天,再次得到了模棱两可的答案,“等峰会结束再说”。安德烈不打算等下去了,他去了一趟车站,取走了寄存在储物柜里的手提箱,这个手提箱在柜子里躺了好几个月,已经累积了一小笔高于平均值的租金。这次没有人给他安排飞机和护照了,很难找到实体记录,但我想他应该买了渡轮票,先到了布列塔尼,从那里坐火车到巴黎,之後转到柏林就很容易了。他又回到了柏林,他那不是家乡的家乡,他的旷野和剧场。他将要和莱纳·沃格尔一起谢幕。
作者有话说:
[3]瓦尔特·乌布利希,东德总书记,小时候罹患白喉,虽然痊愈,但声音变得尖细奇怪,是他的个人标志之一,加上他的萨克森口音,“公开演讲时,时常令人无法理解”(引自Berlin1961,FrederickKem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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