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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不知该如何表述,相盈沉默下来,商羽徽却听明白他的意思,示意他坐近一些:“阿檀是姐姐的神侍,他为此而生,没有多馀的念头。”
过于听话乖顺,不似活物,更像是这优罗山中的一座石碑,一樽器具,相盈想明白怪异感从何而来,问她:“为此而生又是何意?”
商羽徽言简意赅,用手指了指:“他是姐姐多年前的造物……只要一点命真水,就可造出新物。但没有她的精血,阿檀无法生出灵魄,只会听命于他的主人。”
命真水是浊悬的赠物,当初她不曾凋零,河流之中孕育生机,命真水汇聚成泉,青女由此造物。
类似的术法相盈曾耳闻过,譬如傀儡术,可此类术法无法凭空制造肉.身,多是在旁人身上偷天换日。
他感到新奇:“丹荣受了你的血脉,才有了灵智。”
商羽徽颔首:“我一直很後悔。”
今日奔波,她也不愿与相盈说这些,聊正事她另有打算。
头顶的星光铺散,洞内已是一片暗色,商羽徽与相盈踩着青萍进屋,房内被收拾得整洁有序。
多年前她与姐姐在此,商羽徽并不宿在房内,而是盘卧于泉水之中,青女则会在书房之内读书阅卷,数月都不会合眼。
她知晓青女其实从未隔断与六界的联系,避居于此,是为了压制妹妹越发残暴的性情。
青女甚少入眠,就是歇下,也只是伏在案上入神,一点点动静都会将她吵醒。
如今青女不在,阿檀将房内的书卷收到外处,里头寻了一张卧榻,长案还放着,兴许是见相盈有奏琴的习惯。
商羽徽躺在榻上,不免感触颇多,相盈看在眼里,心道此乃人之常情。
好一会儿,她冷声开口:“我要杀了她。”
相盈正在案边擦拭琴弦,他垂眸道:“我不信你会杀她。”
他见过商羽徽杀人:“你若想动手,从前的上万年,早就试过了。”
如同今日对空桑动手,只要让她察觉到毫无价值,她只会立刻动手,无需思考。
商羽徽在榻上侧过身,半支着脸:“你懂什麽?我与青女相依为命……旁人怎可与她相比。”
琴弦被擦拭干净,相盈跪在案边和她对望:“兴许我是猜错了,你对她言语之间颇为在意,想必正是因此才无法结束她将你封印。”
他说话总似挑衅,对空桑如此,对商羽徽更是,且还被他说中了。
商羽徽坦然:“姐妹如此,她了解我颇多,才会在死前都能算计到我一手。”
若照青女的计划,扶桑洲大阵不曾因神力失控而破,商羽徽仍会沉睡,那些被青女吞噬後消散的神魂,尚来得及缓缓复苏。
“若不是空桑这个蠢人执意冲破她的禁锢,害得她馀下的神力被我反噬,使我复生,恐怕……真如她愿了。”
青女恐怕想不到一手教养的孩子坏了她的计策,若是早知如此,她还会救下空桑麽?
相盈想起优罗山的折镜,不解:“若是如此,她为何要碾碎神魂?”
“……是啊,为什麽?”
商羽徽不懂她,耳中想起浊悬所言,怔怔冥思良久,方摇了摇头,“罢了,歇息吧。”
她要歇息,实则闭目养神,相盈自觉合衣上塌,神情拘束。
商羽徽借着一点月晖看向他的面庞,见他如此谨慎,她道:“你可知从前那些男人见到我,无论我是什麽模样,都要跪着与我说话?”
“你如今的日子过得太好了,竟敢对我出言不逊。”
相盈睁开双目,冷白的肌理在月下恍若羽绸。
他的媚态绝非刻意,倨傲且时常讥讽他人的嘴脸还减淡那几分媚色,恰如此刻,他拧眉道:“哪些男人?”
商羽徽以为他没听清:“从前伺候我的男人。”
一听此话,相盈也支起身子,青丝堆落在床铺上,衣襟散开些。
本想说些别的,可想起那夜被她气哭,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阴阳怪气地祝贺她:“真有福气,我也要跪你?”
商羽徽活了这麽多年,怎会听不出他的怪声怪气,她忍笑:“此言差矣,过去伺候我的男人容貌远不如你,我谈何福气?倒是你,跟在我身边,我不忍心你跪,尽是你的福气。”
“……”相盈睁着眼,商羽徽平日话不多,难以想见还有此伶牙俐齿一面,他气道,“那我倒要谢过你。”
商羽徽将他来回打量数遍,颔首:“好啊,你拿什麽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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