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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沛做了很多好吃的,白锦轩却有些食之无味。
“林沛,你,恨过你妈妈吗?”
林沛夹菜的手一顿,转而放下了筷子,喝了手边的一口汤,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恨过,但还是更爱她。”
“在林家过得不好吗?”
“挺好的,只是没有归属感。”
两人都知道这是个谎言,但都默契的没戳破,默默地吃完了饭。
当晚,房子里的两个人都没睡着。
白锦轩只要想起林沛的这些年就觉得难受,钻心的疼。甚至开始把缓解痛苦的希望寄托在没用的咀嚼过去和假如上。他止不住的想,要是当时自己一起把他带走就好了,哪怕和白奕博撒泼打滚也行。
要是带林沛走了,他这些年会过得好一点。就算後来林家还是找到了林沛,还是把林沛带回林家,至少自己是知道他在哪里的,自己会随时和林沛联系丶帮一帮他,在他和林家决裂时带他回家。
另一边林沛也躺在床上烙饼,反复咀嚼今天的事情。睡前白锦轩和林沛互道晚安,白锦轩颇为认真地对林沛说:“以後他会在。”
这个以後能有多久呢?两人说不准什麽时候就变成没有关系的陌生人。林沛是获利多的一方,没有资格叫停,所以选择权一直在白锦轩手里。只要他说了停,两人就没关系了。
林沛更愿意把这句话理解为白锦轩听完故事後的一些感慨和安慰。现在在白锦轩眼中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可怜鬼吧,以後说不定会更加的体贴照顾自己,但是那都是因为觉得自己可怜,而在能力范围给出的同情。
他翻了个身。
同情就同情吧,至少有个“情”字。可怜也无所谓,怜惜也是好的,怜惜的话应该会留自己在身边久一点。
林沛觉得自己的底线真是越来越低了,明明之前最不想要的就是白锦轩的可怜。但现在,林沛不再坚持,只要是白锦轩给的,就都可以。
纠结完,林沛又想起昨晚的那个电话,张叔说林阔海想见见自己。
林沛对于这个爷爷并没有什麽感情,但如果真的要算,他算是在林家为数不多对自己好的人。虽然这点好是经过反复的衡量,确定不会影响整个家族的平衡後施舍出来的。
但当时坚持要接林沛回林家的也是林阔海。
不好说这个举动带给林沛的影响。毕竟回到林家後林沛读上了书,有了身份,留在老街这些都是难题。可留在林家的林沛更像是令人驱使的木偶,木偶是不需要有感情的,只要足够好用,按照控制者的心思往下走就好。。
林沛,林沛。当时是怎麽定的名字呢?
思绪回到了回林家的第一天。
紧张丶惊惶丶无措。哪怕过了二十年,林沛依旧能够切身回忆起第一次跨进林家别墅时的感受。
是林晟到楠市接的林沛,刚开始柳鸳鸯几人怎麽都不愿意让他带走孩子,直到後来林沛觉得这人眼熟,从宋晓佳珍藏的照片里看到了这个人。
林沛当时看到照片的第一感受是惊讶,原来自己真的有爸爸,之前看见宋晓佳经常对着照片哭,还以为爸爸死了。第二感觉是陌生和讨厌。真正的丈夫和父亲是不会抛弃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
後来,林晟特意拉着林沛做了亲子鉴定,当亲子鉴定摆在老街三人面前,林晟又不知道在几人面前承诺了什麽,他们在房里谈了很久,柳鸳鸯才终于松了口,最後让林沛陪了一晚,第二天就给他收拾东西。
林沛不愿意走,柳鸳鸯朱招财和李修含着泪反复地告诉他只有回去才能过更好的生活,才能成为更好的大人。
林沛最後点了头。他知道的,一个五岁的小孩,是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情绪和想法的。所以,只有好好长大,变成大人才有选择的权利。
林沛承诺会回来看几人,三人含着泪答应了。可当时所有人都不知道,下次见面在遥远的十年後。
下车,林沛拒绝了林晟的牵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後面。
林晟不像林沛想象中的父亲。想象中的父亲应该是绅士的,温柔的,不需要多帅但至少是面容干净整洁的。
林晟完全不一样。他头发半长,一半披在身後,一半扎起,脸色暗黄,像是经常熬夜,嘴里有一股难闻的烟味,穿着一身西装却没有高大多智的模样,反而带点不伦不类。
後来林沛才知道,自己的这个父亲林晟一生叛逆,没有责任心,一心只想追求他心中的艺术。可他又不愿舍弃现有的一切,他需要光鲜亮丽的一切为自己装点。
进了门,林家大厅古色古风,尽是老爷子的风格。
然後林沛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林阔海,手上持着一根拐杖,身後站着一位着西装管家模样的人,旁边坐着两位妇人,一大一小两个男孩,以及一个和林晟长得很像的男人。
林晟:“爸,孩子带回来了。”
林沛看见主位上的老人擡头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格外重,林沛觉得自己像是被抓住尾巴的小狗,害怕却不敢发出声音。
林阔海朝自己招手,林沛走过去,在隔着两米的位置站定。他持着手杖走过来,手杖在地面敲击出“笃笃笃”的声音,敲得林沛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林沛看林阔海站在自己面前,他弯下腰摸了摸林沛的头,声音温和,像是个合格的爷爷:“孩子,回家了。”
可是林沛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任何温情,只有冷漠以及程式化的动作。于是林沛也程序化地嗯了一声。
林沛就这样在林家住下了。林沛知道了林晟在家排行老三,那天坐在林阔海身边的分别是二儿子林晨,两个儿媳和两个孙子。至于大儿子,没有人提起,林沛自然不会问。
直到一周後,林阔海才想起林沛的名字。
林家这一代小辈从“贤”字辈,结合“佩佩”这个小名,林阔海刚开始定的名字是林贤沛。因为家里师傅说林沛五行缺水,所以把佩字改成沛字。
可後来三儿媳于馨怡,也就是林沛的继母来找老爷子闹,说私生子怎麽能一样从贤字辈,还威胁如果真的是这个名字上户,那她就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大家一起没脸。
顾全于馨怡和林家的脸面,林阔海妥协。于是,林家多了一个孙子,叫林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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