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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闪闪的美
T字路口的右侧是商业街上唯一的小超市。超市面积不过百平,货物并不算齐全,店员态度也称不上友善,然而经久屹立不倒。可见商业垄断之可怖。
超市里面西南角的位置上有一个饰品铺子。倚在墙边的铁网格架上挂满了叮叮当当又闪亮亮的小饰品。
阿黄在见到这个铺子的第一眼时说,她想起了远在家乡的奶奶。
饰品铺子同时进行着打耳洞的事业。这项技术活完全由老板娘亲自动手。老板娘四十多岁,胖圆脸,总是笑呵呵的。可一旦拿起穿耳器,她就像变了一个人,眼神凛冽,嘴角下压,连脸上的白肉都像是铸上了钢铁的颜色,对准当事人的耳垂,干净利落地往下一按,就听见“哒”的一声,耳针扎进了耳垂。
打耳洞多选择在春秋两季。此时,天气干爽温暖,便于保养伤口。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罔顾他人劝阻,执意在大冬天打耳洞。直到她走出医院大门口,寒风钻进她伤口的缝隙,与嫩肉和鲜血紧紧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她无法转动耳针,因此造成伤口黏连,最後只能去医院取出耳钉,让伤口重新长合。
我那时对打耳洞这件事倍觉惊恐。
进入大学之後,周围打耳洞的同学越来越多。那一对对荒山野岭的耳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多万朵梨花开了。直看得我心痒难耐,于是报持着一种倒霉事怎麽可能偏偏落在我头上的态度,走进了饰品铺子。
我揣着紧张的心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阿紫。
“腿别抖了,”阿紫的脚轻轻踢了一下我的小腿,“要是害怕,我们回去?”
“不回去,”我急忙摇头。“回去以後就没下次了。”
老板娘拿着穿耳器向我走过来。我立刻挺直了身子,盯着她手中像订书机一样的铁物件。我的心“卜卜”乱跳,双手用力攥着裤子。
老板娘越走越近,酒精味越来越重。
我咬牙闭眼,准备听天由命。
老板娘温热的指肚捏着我的耳垂,就像一只螃蟹钳夹住了我紧绷的神经线,害得我掐了一把大腿肉才镇定下来。我直着脖子不动,等着她给我涂酒精。冰凉的液体沾染在我的耳垂上,带来蒸发的酥麻感。我的大脑有些晕沉,可能感知神经已经醉了。
冰冷的器具夹在了我的耳垂上,随着“哒”的一声,耳垂传来一阵灼热感和异物感。
那个瞬间,我像是活在了真空宇宙中,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狂跳的心脏和窒息般的头晕。呼吸已经不能成为我的本能,我需刻意寻找才能使它回到我的体内。
阿紫紧贴着我,双手扶着我的肩膀。等到另一个耳针打完,我才慢慢睁开眼。眼前全是因为过于紧闭双眼而引起的星星点点。
“你还好吗?”阿紫问。
“还好,还活着。”
我欲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脚下像踩棉花一样不稳当。阿紫极力撑住我。
“小姑娘,没事吧?”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我。
“没事,没事。”我连连摇头,感觉眼前景象更加模糊了。
“没事就好,这是消毒酒精,每天早晚转耳钉,在伤口处消毒。”老板娘将一小瓶消毒酒精递到我面前。
阿紫接了过来。
我就着阿紫的手走出超市。一接触到新鲜空气,昏迷感就离我远去了。这时,我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你快看看我的两个耳洞是不是一般齐?”我脱离阿紫的手,站直身子,指着自己的两个耳垂。
“嗯,”阿紫摩挲着下巴,仔仔细细看了看,“好像不是,左边高一点。”
“什麽?”我惊呼,“那怎麽办?”
“没办法,只能把它们取下来,重新长合了。”
“我不!”我想了想,转身就要往超市冲,“我要去找她要精神损失费。”
“你快回来!”阿紫急忙拉住我的手,“骗你的,我刚刚是骗你的。”
我停下脚:“你为什麽要骗我?”
“有意思。”
看着她坦然的样子,我捏紧了拳头,目光触及到她紧身衣下有模有样的肌肉时,拳头又慢慢松开了,心中不停念叨,忍常人所不能忍,方可为常人所不能为。毕竟,我欲做天下之大勇者。
一路回了寝室。刚推开寝室门,阿紫率先喊:“她打完耳洞了。”
“真的吗?我看看!”阿黄急急忙忙跑过来,盯着我的两个红耳垂。“疼吗?”
“特别疼!”我坐在椅子上,夸张地说:“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那天下之大,非寻常人之多,令人瞠目结舌。”阿红悠悠道。
我顿了一下,撇撇嘴,瞪了阿红一眼。
阿紫贴到阿红耳边说起了悄悄话,阿红微微笑着点头,目光不时在我的耳垂和脸庞徘徊。我愤怒地别过了头。这一动作,害得我耳垂更痛了。
接下来的三天,我每天早晚消毒,转动耳钉,洗脸时也小心翼翼不让水碰到伤口,甚至还用起了湿毛巾。
“你现在还疼吗?”阿黄盯着我红肿的耳垂。
“疼啊。”
“你说你图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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