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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个警察从车上下来,动作麻利得像早就排练过。穿深蓝色警服的年轻警员迅拉起黄色警戒线,塑料绳被风吹得哗哗响,像道冰冷的屏障把他们和库房隔开来。
拿着相机的中年警察已经开始拍照,闪光灯在夜色里噼啪作响,把库房里的那片印痕照得如同白昼——散落的破烂、破旧的铁皮柜和被挡住的后门;还有地上几枚模糊的脚印,都被一一记录在镜头里。
一个身材微胖的警察走到他们面前,掏出本子和笔,抬眼询问道:
“你们是谁报的警?说说具体情况。”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见惯了这类场面。李晋宇举手示意后回答道:
“是我报的警,我是兴隆县塑料厂的业务员,叫李晋宇。”
然后他又向那位微胖的警察介绍了汪海枫副厂长。汪海枫赶紧上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说到那两个骗子,自称是“姚经理和他的搭档助理金香花”时,他的声音都在抖,紧锁着眉头说:
“我们由河北省兴隆县老家,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到上午把一车五百箱,一万双凉鞋送到了这里,卸货放在了库房,码放的整整齐齐,买了把新锁锁上,钥匙还在我这拿着呢。谁料想,吃顿饭的功夫,回来一看,价值九万块钱,一万双凉鞋全没了!门锁却是好好的,原来听小卖部的大姐说,库房还有个后门能出入,我们开门一看,在那个铁皮柜后面挡着,不注意根本现不了。结果凉鞋都从后门被偷走了。”
那位警察一边记录,一遍轻嗯着,目光一会扫过库房,一会瞟向那小卖部。又不时地指挥着其他警察,看样子像个当官的。
他们折腾了近两个小时,警戒线撤了,相机收了,笔录也在现场草草记了几笔。那个微胖的警察看了看表,对他们说:
“跟我们回队里走一趟,去长垣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录一下详细口供吧。”他说话时下巴微扬,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刑警大队的审讯室里亮着惨白的灯,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汪海枫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上,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录口供的警察语很快,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砸了过来:
“骗子叫什么?有什么体貌特征?说话带不带口音?他们开的公司叫什么名称?”
他努力回想着那个“姚经理”的样子,却现记忆像是被蒙上了层迷雾。蹙着双眸,颤声回答说:
“男的叫姚财,只记得他带着一顶前进帽,长着一双三角眼,笑起来眼角有道很深的褶子,说话时总爱拍他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当时只觉得亲切,现在想来却满是虚伪。还有个女的,叫金香花,说是那个男的搭档助理,像个少妇,比男的轻轻,短齐耳,弯弯的柳叶眉,大眼睛,很有姿色,妩媚撩人……”
李晋宇在隔壁房间录口供,他把从全国鞋帽展销会订合同开始,一直到今日被骗的全部经过,详实地和记录警官叙述了一遍。时不时传来他带着哭腔的回答声,汪海枫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疼痛。
司机王师傅也被录了口供,他从在厂里装车说起,汪厂长和李业务员一起押车,开车拉着五百箱一万双凉鞋,送货来到这里,结果卸了车,凉鞋卸到了库房里,那个女的金香花带他们去饭店喝酒吃饭,回来后现库房的凉鞋不见了,这才现上当受骗了,他的介绍和叙述与汪海枫和李晋宇的大体一致,基本相同。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他们才走出刑警大队的门口。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汪海枫打了个寒颤,这才现自己的衬衫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那个微胖的警察追了出来,掏出证件递给他看了看,自我介绍说:
“我叫郑有旭,现任三中队队长,你们的案子归我管,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吧,有啥事便于沟通联系。”
汪海枫看到他证件上的照片比本人更严肃些,又盯着照片看了半天,才接过郑队长递给他的笔,在本子上记下三中队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然后把兴隆县塑料厂的电话号码也留给了郑队长。
郑有旭看着他们三个无精打采的样子,忽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汪海枫问道:
“你们打算在这儿等消息吗?还是回去等消息呢?这个案子不可能马上就破案啊。”
汪海枫愣了一下,反问道:
“郑队长,我们不用在这儿等着吗?”
“在这儿等?那要等到啥时候啊?”郑有旭嗤笑一声,悻悻地说:
“我们队里积压的案子能从门口排到街尾。你们这不到十万的案值,在这儿排着队等着吧,不定到猴年马月呢。”
他伸出手比划着,眨着双眸又说道:
“有的案值几十万,有的上百万、还有的上千万,甚至上亿的都有,受害人比你们急多了。没办法!你们等?恐怕在这儿等不起呀。”
“可……可这九万块钱,是我们全厂职工的血汗钱啊!”汪海枫急了,一把抓住郑有旭队长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把对方的手背都濡湿了,一脸的央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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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队长!您不知道,我们厂是二轻企业,工人们都是集体组织起来的,靠生产这双凉鞋吃饭的。家里的孩子等着交学费,老人等着买药,这钱要是追不回来……”
郑队长皱着眉挣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背,解释说:
“我知道你们着急,但急也没用!找个旅馆住下慢慢等吗?不过我可先说好了,天不一定有信儿,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运气不好,等上半年一年都正常。”
汪海枫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转头看李晋宇和王练州,两人也是一脸绝望。李晋宇嘴唇哆嗦着说:
“那……那我们总不能在这儿耗着吧?住旅馆、吃饭,每天都得花钱,这钱从哪儿来啊?人吃马喂的,开销可不小啊!”
司机王练州闷声闷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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