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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说得好听,什么‘有肉同吃’,谁知道那肉里有没有夹着他想让我们吞下的钩子?”壮汉冷笑了一声,捏紧了手中的木棒。
不远处,一个满脸风霜的农夫将手中的干粮分给身边的年轻人,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心浮气躁了。刘亭长能这样拉着咱们一路,还把自己的兄弟的肉拿出来分给大家吃,你们要是懂得感恩,就别再背后议论他了。”
“可他不就是个亭长嘛?他能干啥?”年轻人嘟囔了一句,嘴里咬着干粮,表情满是不服。
“你懂什么?”农夫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多了一分严厉,“刘季是什么人?他是咱沛县有名的能人。别说他装模作样,就算真是装,他也比那些冷冰冰只会喝血的秦吏强上百倍!他图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些乡亲?”
年轻人闻言低下头,不再吭声。他看着前方刘季的背影,心中渐渐升起几分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介于不信任和敬佩之间的微妙感受。
队伍的最尾端,一个目光阴鸷的男人始终沉默不语。他的衣衫破旧,脸上的伤疤狰狞,显然是个混迹过江湖的亡命之徒。这个人并不是沛县的乡亲,而是被临时抓来的外地人。
“嘿,刘季。”他嘴里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目光中带着一丝阴冷。他缓缓低头,摸了摸腰间藏着的一把短刀。
“这一路上,要是能把他干掉,趁乱逃了,兴许还能保住小命。”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他知道刘季是队伍的核心人物,只要他一死,这群乡亲就会瞬间崩溃,到时候,秦国军队的关注点会集中在混乱中逃命的众人身上,或许还能给他争取一线生机。
在队伍的中间,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挤在人群里,默默地看着前方的刘季。他的眼神中满是复杂,一半是敬佩,一半是无奈。
“这刘季啊,是个能人不假,可这大秦的天下,连那些大人物都翻不了天,他又能做得了什么?”中年人低声自语,心中充满了矛盾。他既希望刘季能够带着大家撑过这段苦难,又担心刘季的好心终究不过是一场无用的挣扎。
刘季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在队伍最前头,手里的竹杖一下一下敲在路面上,敲出均匀的节奏。他表面看着轻松,偶尔还回头喊上几句:“哎,后头的,别掉队啊!”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像是老朋友间随意的玩笑。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一点也不轻松。
他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才休息时的那些眼神,表情,甚至细微的动作。人心的明暗,像草丛里的蛇影,只有耐心观察,才能窥见全貌。
“最老实的,是那些年长的乡亲。”
刘季脑中浮现出那几个年长的农夫,他们低头喘着气,时不时抬头看他,目光里带着依赖和信任。他们不多话,但话一出口就透着感激:“刘亭长想着咱们这些老骨头,真是个好人。”
“好人?”刘季自嘲地笑了笑,“他们是真的信我,也是真的无助。他们明白,只有我能带着他们撑过这趟苦差。”
可这样的信任,也最让他感到沉重。这些人把希望全都压在他身上,但刘季知道,这份希望很脆弱,稍有不慎,便会变成失望,甚至仇恨。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唉,真是个不好干的活儿啊。”
“最烦人的,是那些年轻人。”
他想到了队伍中那几个桀骜的年轻人,扛着行囊,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尤其是那个低声嘟囔着“装模作样”的家伙,语气里全是挑衅和不屑。
“这些毛头小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刘季心中冷笑,“他们看不起我,觉得我就是个屁大的亭长,带着他们吃苦上路。可等他们真遇上点事,就知道谁才是真正能扛事儿的人。”
他并不打算跟这些人计较。年轻人嘛,嘴硬是常事。他心里明白,嘴上不饶人的,往往是最容易被现实打脸的。
“最危险的,是那些目光阴冷的人。”
刘季脑中浮现出那个走在队伍尾端、腰间藏着短刀的汉子。那人一直低头沉默,吃干粮的动作慢得异样,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他的眼神,像是一条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暴起咬人一口。
“这人,怕是早就盘算着点什么了。”刘季心中一片清明,“要么是盯上了我,要么是打算趁乱逃命。不管是哪样,这人都不好对付。”
他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这种人肯定想偷偷逃命,我拦他他就要跟我拼刀子。也是有点勇武吧,敢和强的人挥刀。要是能做我门客就好了。”
“最让人无奈的,是那些迟疑的人。”
他想起了队伍中那些表情复杂的乡亲,有些人在埋怨,有些在怀疑,有些似乎是在挣扎。他们看向刘季的目光里既有敬佩,也有不安,仿佛不确定这个人是否真的能带他们走完这趟路。
“这些人是最难拿捏的。”刘季心想,“他们摇摆不定,说不上完全信我,也说不上完全不信我。他们的心就像一块浮着的木板,谁能抓住他们,他们就倒向谁。”
他知道,这些人需要的是时间和证明。只要自己一路稳稳当当,不让他们吃太多苦头,慢慢地,他们终究会站到自己这边。
“这队伍里的人啊,真是形形色色。”刘季心里感慨,“有把我当靠山的,有看我不顺眼的,有想捅我一刀的,还有一心只想着自己命的人。可不管怎么样,他们现在都在我后头走着,脚下踩的,都是我带的路。”
他抬头望了一眼前方的天空,阳光刺得他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却扬起一抹浅笑:“咱们就看看,到底谁能走到最后吧。”
他的手轻轻握紧了竹杖,步伐依旧轻快而稳重,像是这条路上最坚实的一块石头。而在他身后,那些复杂的人心和目光,却越显得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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