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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周炎又犯了?”
宁华胜站在床位,低下腰给妻子捏了捏肩膀。
江文娴长长叹气:“开了两个小时会,坐得腰椎也疼,真是老了。”
“谁坐久了都疼。这肩膀硬邦邦的,要不要拿筋膜枪按按?”
“算了算了,”江文娴摆手,“别麻烦了,摁会儿就睡,下午还有事。”
“等明年退了,就别操心家里的事了,跟你那些朋友报几个团,出去玩去。”
江文娴阖眼笑着,侧头握了握丈夫的手掌,
无言默默按了一阵,感觉肩膀松快许多了,她道:“可以了,睡吧。”
“还得是年轻人精神好。单位里几个小年轻,中午也不用午休,下午喝杯咖啡就生龙活虎了。”
夫妻并肩躺着,盖着一床薄薄的空调被。江文娴闭着眼睛“嗯”一声,应道:“毕竟年轻。”
“文娴,”宁华胜慢慢沉下声,低声叹息,“你觉不觉着老爷子最近精神劲儿没以前好了,睡的时间也长了……”
江文娴知道他的意思,握了握他干燥的手背,淡淡说:“别胡思乱想,夏天天热,我们都困,更别说老爷子。”
“但愿吧。”
室内静下来,老房子隔音不算很好,外头电视机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进来。宁华胜翻了个身,听了听外头动静,说:“小露上楼了。”
江文娴没有应,好一会儿,她才出声:“你说宁宁今天带小庄回来做什么?”
“来看老爷子的吧。老爷子今天还挺高兴,还是爱和年轻人打交道。”
江文娴转了身,敛眉问:“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跟我装傻呢?”
“唉。”宁华胜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踢了脚被子,抻直腿,“那都老黄历了,现在都这么大了,谁还拿以前的事说事?”
江文娴轻哼一声:“当初让我棒打鸳鸯时你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当初都小……现在都三十好几了,要是真在一块了,那我乐见其成。小庄也是个知根知底的,品性不坏,沉稳有能耐,不过……”
江文娴冷声说:“我可不想有那样的亲家!”
宁华胜叹气:“唉,人心都是偏的。”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庄家的小儿子那年中考。中考前两个月,庄家的那位二婚太太拎着礼找上了门,张口就叫江文娴“亲家”,让她走动走动,将他们“康明”放到十四中去。
江文娴何等修养,都被那厚颜无耻气笑了,没绷住怒意,险些要将人扫地出门去。
宁宁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再没有比宁宁更聪慧、更可人疼的小姑娘了。她待宁宁,比待自家小子更用心,不止是做小侄女,是真真切切当闺女带大的。
小孩青春期有些懵懂的交往也是正常,她看在眼里,没有横加干涉,是尊重宁宁的意愿和隐私。他们算什么东西?竟还蹬鼻子上眼拿孩子那点事对大人恫吓拿乔起来了?
小庄是个礼貌、懂事的孩子,待他,她是迁怒。但正如华胜所说,人心都是偏的,十指尚有短长,她也不能免俗。
那时宁宁正要升高三,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年。
和小庄谈过后,这孩子就懂事地明白她的意思了。此事从此盖过,再也不提。却没想到俩人至今还能做朋友。
或许她是不该将过去的事仍记挂在心上。
江文娴轻叹口气,合紧了眼睛。
二楼,晦暗书桌后。
宁瑰露扣在庄谌霁后背的手掌一紧,将痛喝压在了喉咙里。他一口咬在她肩膀上,像要将她嚼碎了吞下去,她疼得眼泪横飚,起身想往后退,又被箍紧了腰。
“你大爷的——”宁瑰露压着嗓子痛骂,“我**……”
“你来操!”
他那双一贯不显情绪、冷淡、矜傲的眼眸里盛满了如火石迸裂的怒火,“你对我有偏心?宁瑰露,你鬼话说多了,自己还辨得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吗?”
肩膀疼。她气得心口起伏翻涌,抬手紧掐住了他下颌:“你还要怎么样?祖宗?你把我拉黑,我腆着脸把你加回来,你闹失踪,我就差没把整个京市翻过来……你还要我怎样?为你拦飞机还是为你和家里人决裂?”
“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一点真心,我要你爱我,只看着我!”
如同剧烈膨胀的氢气球撞上熊熊燃烧的烈火,“砰”一声激烈爆燃,火星纷飞,然后一点点泯灭,火光点点地沉散飘落。
她像被猛地扎了一针,爱-欲的酒精灯烧过,烫到近乎灼骨的针透穿脊骨。叫她弯不得腰,低不下头,也退不了步。
他索求什么,她都能找出百八十个借口含糊过去,可他偏偏要“爱”。
她在玩世不恭里早就忘了要怎样去“爱”一个人。
感情就像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两个人暧昧纠缠,在困境倾轧来时毫不犹豫一拍两散,才是当代“快餐爱情”。所谓“爱”不过是寂寞的都市男女用来疗愈孤独的浪漫幌子,本质都是酒肉关系,是体温、是无意义的聊天记录、是两具身体的抚慰,是在某一时刻自以为有人懂得了自己,在一段段浮萍关系中寻找如尼古丁般短暂而又麻醉的慰藉。
没错,爱就是当代人的尼古丁。
她自持自制力强,明知有害,也依然在感情游戏里游刃有余。可当他那样决绝地逼视向她时,她无言以对,清醒的理智和自控力给不出任何参考答案,她低头,摁着他的脖颈重重吻他。
像抽一支明知会呛嗓的烟,仍将烟雾吞下嗓,经过肺,火燎的烟雾刺痛铭心刻骨,而又无处可逃。
靠椅倾倒,撞向桌沿。
他没有找抓手,自愿倾覆,跌破头也无所谓,只紧紧地、像拖宿敌入地狱那样圈紧她。
她跨坐在他腰上,掌心一用力,衬衫上精致贝母扣被生生拽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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