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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来争去,他们争的都是权力。刘挽作为一个看客,每每听到有人跟刘彻禀告田蚡和窦婴又因为什么事吵起来,告了谁什么状,余光扫过刘彻那张不辨喜怒的脸,都不禁在想,一个个明知道刘彻利用他们,依然不得不遂刘彻所愿的斗得不可开交,神奇吧。回想史书关于刘彻的记载,终刘彻一朝,刘彻提拔的人才不少,因为他的苛责而没了的人才也不少。外戚,终刘彻一朝都是话题,没办法,大汉的取才之法,以及整个时代的教育背景,注定了刘彻能够得到的人才远远没有数千年大兴发展教育事业后,为朝廷孕育出更多的人才时那样,由得刘彻选。外戚,算是另一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偏偏刘彻最成功任用的外戚卫青和霍去病为大汉立下了赫赫战功,自然而然让刘彻觉得,嗯,他是伯乐,能识千里马。他可以任人唯才,却忽略一个事实,千里马常有不假,并非所有的马都是千里马。“陛下,出事了。”好些事,刘彻算是已经习惯,华刻来禀出事时,他正教着刘挽写字。是的,刘挽也得开始练字了,一笔一画由刘彻教着写,写在锦帛上,也让刘挽意识到一点,大汉朝的纸是有了,却比树皮都要厚,且尚未普及。不仅是纸,冶炼的工艺,陶制品等等,有些事,她不是不可以搞一搞的哦。结果,一心二用的刘挽被华刻冲进来喊的这一句,额,手上一抖。刘彻正教刘挽写名字,快写完了,华刻一喊,前功尽弃,好字全毁了。华刻明显也注意到了,连忙告罪道:“陛下,奴有罪。”“好了。字毁了再写一副就是。何事。”话说着刘彻已经将锦帛丢置一旁,再给铺上一张,重新握着刘挽的手教道:“名字要写好了。泰永,与泰永存。父皇盼着我们泰永将来能够与泰山一样傲立于天下,为世人所尊。”额,刘挽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名字的含义,只不过意义过重了,她担得起吗?好想捂脸的刘挽没敢把话问出,乖乖的由刘彻教着描下自己的名字。华刻听着刘彻的话,没敢打断,等刘彻又低头教起刘挽来,方才禀告,“丞相婚宴,灌夫在丞相闹起来了,言语有些难听,惹得丞相大怒,灌夫被扣下了。”灌夫何人。本为一介游侠,家财万贯,乐善好施,曾广交好友。汉景帝在位时,因灌夫在七国之乱时身先士卒,不畏生死冲战在前线,为汉景帝所知,对这位多有重用,灌夫曾为代国相国。可这位的性格怎么说呢,是个喜欢控制不住脾气,也不懂得隐忍的人,谁让他不痛快,他让别人不痛快。有一回酒后曾打过窦家的人,若非汉景帝相救,灌夫或许早就死在窦猗房那位当时的太后手里。不得不说,灌夫的不错,无奈他自己作死,最终因犯法丢官,赋闲家中。没有了权利,再富有在灌夫看来都不成。灌夫开始想方设法结交权贵,一来二去,和窦婴算得上同病相怜的人搭上,两人十分交好。灌夫是个喜好抱不平的人,曾经亲眼见过窦婴的门庭若市,如今窦家却门可罗雀,一切的过错在他看来都是因为田蚡。“又是灌夫。”刘挽脑子闪过偶尔听见的关于灌夫的种种,日常跟在刘彻身边的最大好处莫过于,什么人出了啥事,说正事的时候刘挽不会问那个人是谁,事后却可以当着刘彻的面让华刻解释解释那么一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如刘彻的一句喃语,灌夫此人不是第一次被告到刘彻面上。“陛下,魏其侯求见。”刘彻说着话,手却没有停下,察觉刘挽出神,刘彻点了点刘挽的头,让她专心些。大人的事同她一个孩子没有什么关系。咦!刘挽继续描起自己的名字。“让魏其侯进来。”刘彻挥手让人进来。魏其侯正是窦婴。窦婴为何而来,知道他和灌夫关系的人自都心知肚明。“是!”内侍下去传话,不一会儿窦婴被请了进来,神色有些着急的冲刘彻见礼。刘彻抬眼扫过窦婴,“你来得正好,朕正教泰永写字,你过来看看字写得怎么样。”窦婴没来得及张嘴说明来意,不料刘彻已然先一步开了口,进门只埋头行礼的窦婴也是没有想到刘挽也在,但他也知道他须得稳住心神,有什么话瞅准时机再说。是以,窦婴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屏住呼吸的走向桌前,慢慢的靠近,努力的看清刘彻教刘挽写的字,刘挽的封号泰永,“写了几回了,拿好笔开始慢慢练。”刘彻教了好几回了,并不打算再教,刘挽得自己拿笔练起来。刘挽以为她不想吗?她也想写好,可这用啥写的,锦帛,竹简,刘挽不得好好适应。笔,刘挽捉得挺好,唯一不好的分明是书写的工具。不好也得习惯,不然能怎么办。刘挽努力的勾着笔画,终于明白为什么要简化汉字了,笔画太多了啊,写得好累,而且她现在学的是小篆。嘤嘤嘤,好难写。窦婴更惨,瞧着刘彻教刘挽写下的字,再看刘挽艰难的落笔,嗯,“陛下亲自教导,字自然是好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说不是。“今天是丞相成婚的大喜日子,太后下令列侯与皇族都要前去道贺,你没去?”刘彻明知故问的话落在窦婴的耳朵里,该怎么形容窦婴复杂的心情呢?刘挽一边描着字,一边满肚子腹诽。不经意会扫过窦婴一眼,却被刘彻敲了敲桌子,无声提醒刘挽专心,外头的事和她无关。“臣去了,宴会上出了事,臣是来向陛下求情的。”刘彻把话挑白说了,窦婴能怎么办,他要是不配合,是能不把有些话说出还是怎么样?本就是有求于刘彻而来的人,该说的话趁早说了不好?“求情?给朕好好说说,喜宴上能闹出什么值得你求情的事。”装糊涂装到刘彻这个境界,刘挽认为她也要学着点。皇帝嘛,知道得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就得装装傻。窦婴脸上阵青阵红,可他既然进了宫,他自清楚如今能救灌夫的人只有刘彻。没办法,窦婴唯有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清楚。灌夫是个藏不住话的人,酒宴上头窦婴敬酒,从前巴着窦婴的人如今全都巴上田蚡,难免对窦婴各种看不上。一个两个的灌夫忍着没闹已然不容易,偏一个个接一个的挑事,连田蚡也在挑衅窦婴,到最后灌夫借着酒劲发作出来,和田蚡大吵起来。在人家的喜宴上和人吵架,是为客之道吗?刘彻听着窦婴就轻避重的说完事情,笑了笑,“你觉得自己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过错?”本着进宫为灌夫求情的窦婴如何也没有想到,刘彻竟然问起他来。窦婴张了张嘴,有些话明明想说,又说不出来。平衡之术刘挽千辛万苦终于把泰永两个字描出来了,丑是丑了点,至少有那么一个模样了。刘彻瞅见了叮嘱一句道:“字得好好练,照着父皇教你的练。字如其人,等你什么时候把字练好了,朕必重重有赏。”咦!练好字都有赏,自家老父亲忒大方了点。不不不,话是说给刘挽听的不假,又不是只说给刘挽听。窦婴在一旁看着刘挽写的字,和方才刘彻教她写字时的样儿,他是哪怕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差之千里。刘挽要什么时候才能把字写得跟刘彻的一样。照着刘彻的字练,练好了才能有赏。参照她行事,刘彻难道不是让他出面压制田蚡?一时间,窦婴有些拿不准了。“朕的问题很难回答?”刘彻叮嘱完刘挽,并没有忘记方才对窦婴提出的问题。窦婴立刻跪下道:“臣管教不严。”刘彻轻声道:“只是管教不严吗?你这么些年为什么用灌夫?”听闻此问,窦婴失态的抬起头,颤着声音想解释,刘彻扬起手道:“朕知道你们各有各的盘算,朕不要求你们事事为朕谋划,可朕也不会允许你们坏了大汉朝的规矩。灌夫和丞相之间积攒了多少仇,多少怨,朕不是不知道,朕不管,无非是要看看,你们到底在心里有没有念及过大汉江山半点。”窦婴听得心头直颤,为大汉江山而谋,听起来有些不真实,实际上呢?为君的有此要求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做不到的臣子犯了错,转头还想让皇帝救他,窦婴也敢张这个口?“陛下,太后有请。”窦婴来得是挺快的,不过消息传回宫里,王娡要说没有动作,鬼都不信。刘彻望向窦婴,“太后必为丞相争取,你觉得朕该帮谁。”是喽,太后是刘彻的亲娘,田蚡是刘彻的亲舅舅,论亲疏窦婴比得上他们吗?而且,一直以来不管是田蚡也好,王娡也罢,都想对付窦婴,巴不得将窦婴赶出朝廷,是刘彻把人提上来,让窦婴接过窦猗房留下的根基,以外戚制外戚。说难听点,刘彻不想让田蚡独大,因此才把窦婴留着,结果怎么着,窦婴自己斗不过田蚡跑来向刘彻求救?求救就求救了,听听窦婴说起的来龙去脉,在人家的喜宴上,尤其是在王娡这个太后下令众侯和皇族都要去参加的场面坏人家喜事,客人有这么当的?理不在灌夫那边,窦婴不是不明白,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能救灌夫的独刘彻了。“从前朕觉得你挺聪明,如今看来你也糊涂了。比起让朕救人,你该思如何自救。先前你们已经闹过一回,能让丞相不得不和你们息事宁人的把柄,难道不能让丞相放人?”刘彻突然冒出这句,窦婴震惊的望向刘彻,如何也没有想到刘彻竟然会跟他说出这样的话。末了也是害怕,外面的事他们总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则早就传入刘彻耳中。听着刘彻的提醒,刘挽知刘彻为何提醒窦婴,说来说去不还是为了朝局平衡,一但灌夫被杀,窦婴未必不会受到牵连,彼时朝堂不又成了田蚡一家独大?那绝非刘彻想要看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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