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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姜川鲜少见他与人这般客气
翌日,沈沅槿直睡到天光大亮方才起身,穿鞋下床。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屋中,辞楹捧了面盆进来,见沈沅槿正垂首系着裙带,便将面盆搁了,过来帮她系好,“昨儿娘子买的玉露团味道甚好,不大喜吃甜的周媪吃了都说好呢,下回出府,咱们还往那处去买可好?”
沈沅槿虽生了一双擅作画裁衣的手,但于厨艺上,着实有些欠缺天赋,在现代活了二十三年,会做的饭食尚还只有朴素的蛋炒饭和番茄炒蛋,家常的辣椒炒肉就能把她难倒,更遑论什麽炖肉炖汤了,大抵都是入不了口的。
甜食除了能够提供热量外,还能让人心情愉快,沈沅槿也会适当吃上一些,此间人常吃的糕点甜饮,大多她都尝过了,这其中最为喜欢的便是酥山丶樱桃毕罗和玉露团。
这玉露团倒是时常能买到吃到,酥山和樱桃毕罗则是有季节性的,一个是夏日吃的,有些像现代的水果冰淇淋;一个是春日吃的,需得用新鲜的樱桃制成。
沈沅槿想到樱桃,不由偏头望了眼雕花窗子,见那窗子合着,顾不得净面梳妆,上前拿叉杆将其支起,阖目嗅着窗外混着浅浅花香的清新空气。
檐下,枳夏正往这边过来,见她探出一截身子,索性停下脚步,立在窗前隔着纱与她说话:“孺人今日起晚了些,才叫去厨房传膳,打发我过来瞧瞧娘子是否起身,请你过去一道用早膳呢。”
崔氏体谅府上妾室,并未让每日都要过去请安,只叫三日一请,故而多数时候,沈蕴姝无需往她那处去。
沈沅槿点头应下,离了窗子,兀自去净面洗漱,草草将发梳了,出门向左荡去。
她进门时,婢女正往梨木方桌上布膳。
沈蕴姝瞧着精神头不大好,一副歪歪恹恹的模样,身上的衣衫亦是择了领口高些的穿,饶是如此,还是有些许青紫痕迹隐隐约约地展现出来。
不消多想,必是昨儿夜里陆渊来过。
沈沅槿不是头一回见她这样,面色如常地与她行过礼後,在陆绥身边落了座。
细算起来,沈蕴姝入梁王府已有数年,陆渊对她不见半分厌倦,反是愈加宠爱,这里面有几分是为着他自己对沈蕴姝的心意,又有几分是为着陆绥这位独女的体面,旁人自是不得知晓。
沈沅槿不欲去深究这些,默默执箸用膳。
民以食为天,没什麽能大得过吃饭去。
用过早膳,沈沅槿将她昨日看上的那两间铺子说与沈蕴姝听,也好听听她的意见。
沈蕴姝常年困于後宅,不曾做过生意,一时间亦给不出好的提议,沉默良久,也只能给予她支持道:“三娘聪慧,又有恒心,什麽事做不成?你既下定决心要开一间成衣铺,只管放手去做就是,若银子不够使,我这里还有不少体己,不怕你使的。”
沈沅槿闻言,啓唇轻啜了一口茶汤,玩笑似的口吻说道:“姑母如今有了永穆,该多替她攒些银钱傍身才是,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并非有万能之用,可没有却是万万不能的。”
她这话说得虽顽皮,却字字在理,沈蕴姝听後不免心生思量,微微颔了首。
沈沅槿原以为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便不会再提要给她银子使的话,不承想她竟是直接命人去取了一百两银子出来。
“租铺丶修葺丶雇人丶买料子...哪一项不是要花钱的?这些银子你且拿去使吧。”
沈沅槿听後,再三推脱,沈蕴姝却很是坚持,没奈何,只得收下。
“姑母待我这般好,他日这间铺子若是挣了钱,有我的一半,也会有姑母和永穆的一半。”说着,似是怕她推脱,忙不叠又拿话去堵她的话:“姑母若不肯要,那便都留给永穆,姑母能做自己的主,却不能做永穆的主,亦不可拂了我这做阿姊的一片心意。”
沈蕴姝自知说不过她,亦知她心性坚韧,打定主意的事便极难改变,便也只能点头由着她去了。
沈沅槿和辞楹丶盈袖等人陪陆绥去园子里玩了会蹴鞠,後又拿藤蔓和花枝编了一只小花篮送与她玩,自枳夏手中接过伞撑开遮阳,牵着陆绥的小手折回泛月居。
三人才刚迈进门,云意便迎了上来,将人往罗汉床处牵,笑盈盈地道:“王爷特意叫人送了今春的头一批樱桃来,孺人才刚吃过了,道是甚甜,快来尝尝罢。”
沈沅槿敏锐地捕捉到特意和头一批,微不可察地凝了凝眸,将目光落到那鲜红饱满的樱桃之上,待坐定後,云香捧了水捧来让她和陆绥净手。
盘中樱桃清甜可口,陆绥吃着很是喜欢,若非有沈絮晚在边上拘着她,只怕要吃撑了去。
沈沅槿虽是拘束着吃的,嘴里和喉咙还是有些甜,遂轻咳两声,饮下一碗温热的茶去去甜味,不忘给陆绥也斟上半碗清水。
陆绥喝过水,得了闲,这才想起拿那花篮给沈蕴姝看。
沈蕴姝面上笑意愈深,将那花篮夸赞一通後,将馀下的樱桃赏与院中衆人分着吃。
正这时,辞楹取了软尺和画册子过来,枳夏将她让到案边,往她里塞了一颗樱桃,辞楹笑着咬开,先将东西交与沈沅槿。
沈沅槿接过东西,一并搁在桌上,自起身去取来笔墨纸砚,拿墨条研出墨汁。
“既是要开成衣铺,岂可没有成衣。这段日子我画了不少花样子和裙衫样式,姑母选了喜欢的出来,待我制出成衣送与姑母穿可好?”沈沅槿说着话,放下墨条去取那软尺。
沈蕴姝观她一片盛情,岂有不应的道理,不多时便选了一件合心意的出来。
枳夏等人垂眸看去,乃是一条绯白间色的齐胸襦裙,外罩一件桂子绿的大袖袖衫,裙头以金和月白为主色调刺渐变花团,披鹅黄色披子。
沈沅槿在图案下方浅勾一笔,用软尺量了身高丶肩宽丶胸腰臀围等,并将其一一记录在纸上,待墨晾干,夹于册中。
这日回到屋中,用了晚膳,与辞楹说会儿话打发时间,早早往床上挺尸,心内尤自想着那租铺子的事。
如此这般,很快便到了三日後,沈沅槿仔细思量一番,掂量着钱袋咬了咬牙,决意租下东市南边宣平坊处的铺面。
有了铺面,接下来便是考虑如何装修的问题,沈沅槿为此熬了数个晚上,这才有了头绪,待画成图纸後交与请来的匠人参照,方匀出些时间去布庄买了料子来。
这日下晌,沈沅槿裁完制作大袖披衫的衣料子,时间已过了酉时,枳夏来请她去沈蕴姝的屋里用晚膳。
饭毕,沈蕴姝问及铺面的进展情况。
沈沅槿不假思索,温声答道:“两层铺子不比一间,小半年的时日总是要的。”
姑侄二人又说了会儿家长里短的闲话,就听云意推门朝内道了句:“王爷来了。”
云意话音刚落,陆渊便迈着稳步踏了进来,长腿一屈,往那罗汉床上坐下,唤陆绥过去他那处,让他好好瞧瞧可有长高。
沈沅槿见他进来,忙立起身来,屈膝与陆渊施过礼後,离了此间,同辞楹往园子里去散步消食,正好活动筋骨。
陆渊眼中,他这位孺人的内侄女沉默寡言得紧,同他很是生分,在他面前约莫也很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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