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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逼你了吗?还是我那个从来都不爱管我的阿耶,给你压力了?
霎时前後串联,丝丝入扣。
对母亲的猜测,她再也不能反驳。
杭锦书哑口无言。
孙夫人知晓自己是说对了,纠结不已:“我虽看不上这个姑爷,但也知道,他荀家能有今天,全靠的他荀伯伦的长子在外征伐,要是荀家以後得了天下,这老泥鳅只要不偏心,把现成的果子摘了给崔氏的儿子,我就烧了高香念阿弥陀佛了!”
荀伯伦要怎麽苛待荀野,孙夫人管不着,可荀野和自己女儿却是夫妻,一体相连,要让自己女儿受了任何委屈,孙氏是头一个不肯答应。
杭锦书呢,却温温柔柔笑起来,掌心里捏着小狸奴肉肉软软的玉爪,曼声道:“娘,我从来也不想做旁人锦上添的花。”
这话,却有深意。
孙夫人狐疑地看了杭锦书几眼,张了张口,但什麽也没敢问。
女儿大了,她渐渐有了自己的主张,孙氏自知很多决定她是帮不上忙的。
但无论阿泠要做什麽,只消她说一声,做人母亲的便立刻拿起武器替她去同人拼杀。
三年前,她已经失悔了一次,这次她再不允许自己有分毫软弱。
杭锦书心领了母亲的一片好意。
回到家中的日子,如流水般,匆匆,悠悠,不觉已是半个月过去。
听说荀野在苍州已经与南魏十万雄兵短兵相接,正杀得天昏地暗,如火如荼。
战况一日日传来,暂未有什麽变化。
杭况身为家主,每日用完早膳後,便例行传话衆人,在花厅商议,如果战局有变应用什麽对策。
“王氏现在是教荀野打得焦头烂额,北境军不愧是北境铁骑,骁勇善战,”杭纬那厢笑眯眯地,不住地拍兄长马屁,“还是兄长慧眼识能,为我杭氏募得如此贤婿。王氏的南魏军队雄踞东南,欺男霸女,横征暴敛,刚占据江南,便将整个苏州的赋税提升了三成,我看,如此搜刮民脂民膏挪为军用,同随朝尸位素餐丶贪图享乐的君王无甚两样,百姓受不了连续弹压,自会教他难受,听说,王氏主力一到了苍州,後方便有失控起火的迹象了。”
杭况抚须颔首:“草灰蛇线,早有迹可循。王氏不反思前朝覆亡的内因,多行不义,必自毙之。荀家军世代雄踞西关,兵强马壮,仗有河套,粮草充足,自南下扣关以来,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是真正仁义之师,难怪民间亦有童谣讴歌北境军,沿途替荀家军打开城门提供便利。”
一家人至此悬着的心放松了许多。
花厅之中也有说有笑。
杭锦书垂首讷言,并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但还是有人目光寻到了她,好奇地问她:“阿姐,那荀野姐夫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啊,生得如何模样?”
杭锦书擡眸,只见是坐在对面的堂妹,杭昭节。
杭昭节生得怯弱秀美,看着似有不足之症,四肢纤细得宛如春日初发的柳枝,只有一张银盘似的脸颊,看着圆润饱满,有些喜气。
但杭锦书素来不怎麽喜爱这位表妹。
她一时没回答,杭昭节便又问道:“我听闻,北境军与安西土人为伍,都吃生肉,喝生血,长络腮胡子,状如野人,那姐夫名为野,不会也生得是如此吧?”
杭昭节好奇,她曾找人买过荀野的画像,那画中人环首豹眼,鹤势螂形,生就魁梧八尺大汉,当真是面如黑炭,凶残嗜血。
杭锦书蹙起了眉梢:“你姐夫双眼单鼻,与常人无异,并无奇怪的地方,也不曾吃生肉喝生血。”
在军营里,他甚至肉都吃不上。
但凡有一块肉,也都送来了她的帐里。
他宁可喝那些混了泥渣与烂菜叶,稀得不见白米的粥,也不会让她没肉吃,打仗回来後趁着时辰早,去替她猎一两只兔子或是竹鼠佐餐。
她其实知道他也垂涎肉,但他总能拙劣地在她面前掩饰。
姐姐的答案与预想的不一致,杭昭节不无失望,但转而又生出许多的好奇心。
也不知是什麽样的一位人物,让父亲这般钟爱,当年,若是让她去联姻,说不定今日有可能入主东宫的便是自己了。
复又过了一月,母亲受人之托,向杭锦书送来了一样物事。
从燕州而来的一封信。
距离上一次杭锦书收到燕州的来信,已经过去整整四年了。
他在信里,问她安好,表示苍州决战,王氏已露败象,届时他将率衆打开城门,迎荀家军入关。
杭锦书错愕地一扬纤眉,月光底下,映着窗棂外疏疏淡淡的梅花,女子惊讶的目光似一泓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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