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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潋秋听见,想要说话,被梅鹤至按住了。
“你不是认得我吗?”梅鹤至大喇喇地回头,往自己胸口一指,“那你就来找我,就找我!”
天色尚未暗,一点极细的月牙已经挂在天边,白白的月,灰灰的天。
走进商铺後的小巷子时,梅鹤至若有所思地问:“你看这月亮,这月亮怎麽不像是升起来,倒像是落下去?”
他们停在巷口。
“谢谢。”温潋秋道。
“谢什麽?”梅鹤至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他刻意地皱眉,故意瞪着温潋秋:“你这是不把我当朋友。”
温潋秋看着他,静了静,忽然露出一点极其恬静可爱的笑。
“我把你当朋友的。”他有些天真地道。
然後他低下头来,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你干嘛?”梅鹤至被他吓了一跳。
不是什麽煽情的场面,温潋秋只是拎着颈上的银链,把底下串着的小玩意拖了出来。
“是这个。”温潋秋托在手掌上给他看。
“哟,”梅鹤至伸手想去碰一碰,可上面带着温潋秋的体温,他竟有点畏缩,“这麽小巧,得花不少钱吧?多少钱买的?”
“我也不知道,”温潋秋把手掌握了起来,很珍重的模样,“是哥哥给我的。”
那是一把长命锁,银质的,很小巧,一个银坠儿似的,不是市面上寻常的那种粗笨的长命锁。这锁是特制的,为着能藏在衣服里常年戴着,银链子都是一起打的,挂在温潋秋颈上是正好的长度。
来淞州考学的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是累出来的。
他一心想要考到淞州去,没日没夜地在学校练琴。去淞州又是一场舟车劳顿,他一下车就咳了血。当时是嬷嬷和耿金石陪着他,两个人看见血都吓坏了,直接把他送去了医院。
哥哥很晚才到医院来看他,医院里很寂静,没什麽人。他最先听见外面走廊上护士的笑声。
“毛毛?我们没有叫这个名字的病人。”
“着急,错喊了小名,”是哥哥的声音,“裘潋。千金裘的裘,水光潋滟的潋。”
“这名字一听就是家里的小宝贝,”护士笑着,声音越来越近了,“送来的时候就两三个人,陪了一天。我们说了几遍得让病人静养,才肯走。这三更半夜的,还有人来看。”
“他睡了?”哥哥问,“我就看他一眼。”
他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哥哥!”他叫出来。
外面的脚步更匆忙了,门哗地一下拉开。哥哥先进来了,随後才是护士。
“嘘,”那护士进来冲他做个手势,“现在不能大喊大叫,旁边的病室还有病人呢。”
“哥哥。”他把声音压低了些。
护士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哥哥坐在他床沿,他立刻亲热地往哥哥怀里拱。哥哥身上还是熟悉的气息,只是他的军装上有陌生的烟尘气。
“毛毛。”哥哥的声音却有些严厉,把他推开些许。
他只能勉强地抓住哥哥的衣袖。
“哥哥?”
“嗯,”哥哥摸了摸他的头发,“难受吗?”
“不难受。”医生说他的肺有问题,但他自己并没什麽感觉。
“喝药苦吗?打针疼不疼?”
他一概摇头,只是要往哥哥怀里扑。
“哥哥,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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