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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亭文兴致满满替花涧那东西,在花涧面色平静递来一只小桶的时候,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紧接着,花涧递来了相同的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递来的时候,沈亭文终于止不住自己惊愕的眼神了:“你来进货了?”
“是啊,”花涧理所当然道,顿了顿,又续道,“这可是大白。”
沈亭文:“?”
你拿美术生笑话当真的?
或许是沈亭文不理解的神情不像作假,花涧指指手中拿着的小桶:“毕竟是不可或缺的东西,需求量大一些很正常。篮子放不下可以先送前台,我再选一些。”
前半句的时候,沈亭文还在想,花涧居然真的在给他认真解释;到后半句,他就发现了,友善全是假的,怕从出门开始就算好了要骗他干活。
但他得认,毕竟是自己找的。
沈亭文往前台跑了两次,搬完了花涧要的水粉颜料。再回来时,花涧正对着色卡看水彩。沈亭文在他身后看了会,见他神色专注,将两支不同牌子的颜料管比了又比,便没出声。
“所用材料不一样,用量画法不一样,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是千差万别的。”花涧一边挑一边指给沈亭文看,“水彩清透,水粉深邃,丙烯厚重,油彩沉凝。哪怕同样是水彩,国画专用水彩也比一般水彩沉淀感更强。只靠电子屏幕的话,很难将具体质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他转过头,眼尾带笑,语气温和:“对于创作而言,所有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
花涧不说话的时候,总有种仙气,飘飘渺渺地,怎么都不好抓住的感觉。他说话时候,又总是带着笑,带点随性,和时不时逗弄人的戏谑感,依旧是远远地像个影子。可现在,他虽然仍然是笑着的,却突然落到了实地。那张惊艳到绝伦的脸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终于褪去所有表象,露出内里的真实形态来。
那是无意间表现出来的,对于自己所热爱的事物一瞬间的端倪,其下是他不为人所知的真实。
沈亭文有一瞬间的失语,花涧对他淡然一笑,转回头,终于选定其中一支:“走吧,去结账。”
见面前,沈亭文将花涧当冤大头,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的时代,真正能够沉下心,又专门分得出时间来读书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人们淹没在忙碌的人海里,为了生存或是生活,看不到尽头地埋头猛冲,被剥夺了几乎所有看向自己的时间。
但没有办法,敢停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沈亭文将东西换只手,用眼角的余光去瞥花涧,有点不太明白心底的五味杂陈是如何来的。可能是花涧刚才说的那些话,或者是他那时的眼神,亦或是他自己心底因此而起的,不为人知的隐秘触动。
不过这些不太重要,至少对此刻的他来说。沈亭文呼口气,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包好顺手丢进下水道,开始思考自己的现状。
突然天降横财,跟着横财一起降来的还是个美人,仅这一点,他已经没法将花涧但纯粹的冤大头看了。哪怕抛开长相不谈,花涧举止谈笑间又优雅有度,气质绝不是能够令人低看的。
说花涧自己就是个金主,沈亭文都不会不信。
沈亭文忽而敏锐意识到,花涧对他的小心思置若罔闻,恐怕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难搞程度有着清晰认知。
他们运气不算太好,走到一半,天上就开始濛濛飘雨丝,等回到店里,直接哗啦啦下大了。
沈亭文不在乎下雨不下雨,他开的是茶室,撑死趁周末做做样子,不靠开店赚钱。但花涧要吃书店的收益,到下雨天他就纯倒贴空调费。
花涧的心态倒挺好,溜溜达达地在茶室逛来逛去。
沈亭文的茶室凹的是复古风格,讲究到不同的茶配不同的茶壶,有的甚至养出了茶纹。花涧觉得这不一定是沈亭文的主意,鉴于书店也是沈亭文的地方,连南侧墙边的书都大概率是从隔壁搬来的。
花涧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地方,小声叹了口气。沈亭文本来靠在落地窗边玩手机,没明白他想做什么,闻声抬头:“怎么了?”
“找个地方画画。”花涧说。
按照租房合同,一楼茶室不是花涧的地方,他只共享厨房。但花涧既然提了出来,沈亭文自然乐意给他分一亩三分地:“你想占哪里?”
花涧划了窗边一小块地方。
沈亭文立马把手机一丢,跟花涧去挪厚重的玻璃茶桌了,挪完还想邀功。花涧无奈摇头,将画具支好,慢悠悠开始调底色。
见花涧没反对,沈亭文得寸进尺拉把椅子,放在他身后,开始当监工了。
花涧回头扫他一眼,得到了一个相当灿烂的笑。他不声不响转回去,蘸上调色盘里的颜料,上手在纸上三两笔画了个狗头。
笑得相当掐媚的,见眉不见眼的,狗头。
从简单的线条来看,品种应该属于哈士奇。
沈亭文:“……”
沈亭文:“你画个金毛也行啊画个二哈干嘛?有那么大仇吗?”
“你对于自我的认知主动且明确,”花涧说,笔尾点点画纸,“不要看不起哈士奇,至少有人试图将哈士奇教成警犬,而金毛只能当中央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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