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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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爪子乱摸（第2页）

她本有诸多不信，闻言冰眸却急遽涌起热泪，语出如同问罪：“什麽叫陛下昏然无识？你等皆无伤，怎麽独独陛下有伤？！”

“你快来。”香香却不解释，两人急走使地毯起皱，她被香香热手拉着，在地毯上绊了两步趔趄入内间。见此处冰桶轻扇，又见绛紫金花围帐挡住床榻大半，御医鸥声半个身子钻在里面，很快冒出头来将血巾往热水铜盆一丢，满手是红地严肃道：“只一个未出了……再换水来！百会穴可下针麽？”

竟是生産急救之阵……？

可她明明抱过丶感受过，陛下腰身坚实精壮丶何曾怀过子嗣？

“百会处亦下针放血了。”床头传来苍老的颤音，“陛下仍无将醒征兆，且脉虚欲散……”

“此亦无用……是惊痛神失气血逆乱，非头风至昏。恐有阴阳离决之势，再去煎一碗救逆回阳汤来——两碗！”

“是！大医生。”那老御医白袍袖一闪而过，三千就赫然望见了女人仰躺枕上丶安详如死的一张白灰色脸庞，不禁怔愣，如落雾中梦里。

见她灰发全散丶遍铺床榻而失却光泽，丝缕被黏汗贴在侧脸上。挺秀眉弓与鼻梁依旧，鼻头圆翘也依旧，可血色比起晨间缟素丶更趋于无。眉不蹙，唇半松丶其上唇肤干涸，带着血流药过之痕，尖牙仍锐利丶却半点俏皮的生气也没有。

只是虚弱。

三千猛然见她这样，不觉如何陌生，心亦不痛，因为感到整颗心被人一下摘去，未待反应就捏了个全碎。

不愿确信这情状，脚下无力上前。

忽又见，鸥声身前的医案上诸多针刀之外丶赫然摆着个银托，上堆紫红肉块丶瘀血块丶三四颗染血怪石，虽块块都不如自己拳头大，然而其貌带刺丶狰狞可怖。

三千手都在抖：她腹中丶怎生这样的东西？

“陛下不醒无法用力，顽石胎盘剥离不成，如此越拖丶出血越难止，越是无力可用……”鸥声再丢一块触目惊心的猩红血巾丶自语般气恼道，“方才该是打也要将陛下打醒，竟让她一昏丶睡了去！我简直该死。”

“大医生！不如叫鹿大人唤唤陛下吧。”香香对那面色严肃的中年女人鸥声，态度十分恭谨小心，上前悄声道，“如今陛下心挂的……”

女人与三千满布血丝的眼睛丶湿润的眼光对上，迟疑一下，点了点头：“鹿大人，你且去唤唤。”

三千回神，才擡步越过香香，轻拨开床头御医的胳臂，一路强撑力气的双腿，终是软得跪在榻边矮床凳上。

甜香稀薄。

她的细手蕴汗丶轻颤着丶第一次捧上她的脸侧，指腹抚她唇上伤迹血迹，抚她牙尖处，抚她凉凉的招风耳朵，抚她绵软微卷的灰发……都是第一次，却感到莫名熟稔，爱抚她身体的动作似溶在骨中丶血里……

她唇中飘出温吞细声丶凑近耳边轻唤她：陛下。

陛下。陛下。

是臣丶臣来了，臣鹿三千在此。陛下，白云在此……

可她松眉不醒。

她的身子高壮魁梧丶头也很大，抱在怀中简直像抱了颗威风的虎头狮头，可是，凉而沉，眼帘重重垂着丶无表情地随人拨弄，呼吸浅弱，几乎吹不动自己落下去的一小缕白发。

充斥此身的烈火君威，如今何在？氤氲此身的花般柔暖，又何在？

心中酸楚浓得发苦，鼻根渐起震痛丶眼前又厚厚聚了泪：她待自己好，自己心中却不得不百般猜疑算计，如今情急才知，不愿……根本不愿见她这样！

三千一双泪目仍定定地望着女人眉间唇上，开口语声虽低丶泪音虽颤，却阴厉如斥令：“储君殿下在何处，为何此时还不召来！”

她唤不回她，可至亲至爱的荼燃丶总能拉她一把……！

香香被那语气吓得全身一凛丶回道：“储君殿下病重，已……三日未醒，息弱欲断，再不能来了。”

偏生在这时！？三千胸中泛起无边绝望丶可总不愿就此放弃！心头急火再滚，怒热涌血上脑丶几欲障目。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恨恨咬牙时，几颗烫泪滚落在女人额上。

她以指腹慌然擦去，却见女人两道细剑眉间，忽而蹙了下，那呼吸也紧了紧，胸前起伏，与平日欲发怒前的恐怖征兆无异。

“陛下……陛下！”她吸着鼻水丶喜极破声而喊，可女人眉宇渐又平展，呼吸也弱下去。

“鹿大人！趁现在再喊！不成就扇她一记，莫怕！她现下闭着眼睛丶不会晓得！”鸥声医威甚重，发言无所顾忌，在床尾高呼着添柴加火，“下手务必发狠，陛下皮糙肉厚丶极为吃重！”

三千怎舍得扇她耳光，哪怕是轻轻的也下不去手——却实在被鸥声的助威稳下了心神。

她挺立後脊大吸一口气，两根战栗的指头不管不顾地揪了女人厚实耳廓，在侧大喊一通：“陛下！陛下！您说臣三千是天降佳才，臣也愿不负天责丶不负君上赏识之恩！陛下现在死，是辜负了臣一番忠心！

陛下！您对臣宠爱呵护备至，每每施予温情之举丶何尝不是引得臣心中柔情若水丶爱欲难以自禁！既撩拨了臣，陛下现在要死，又是辜负了臣一番情意！”

话一毕，满室肃静，连呼吸声都不闻。

下一瞬间，就听得女人喉咙里发出怒不可耐的声音：“孤……说了就睡一会！睡一刻！鸥声！你烦煞人也！当孤真的不敢砍了你！？”

三千喊得喘气不匀，落泪望见丶女人一双清湛的灰眼向自己这边瞪得溜圆，面上也泛起了清润的微红色：“不是叫你……”

话未完，却在她怀中闭目丶身子一阵轻抖，手扯身下锦单丶咬唇凝眉。

“陛下丶痛吧？莫咬唇了，全都破了，找块巾子来咬吧。”三千痛声一出，更觉安抚她的话语如刻印自己魂中，此刻共振于心脑丶熟悉不已。

“睡一刻？！陛下任性妄为丶睡了快半个时辰！烦煞你了？你才是急死臣了！要骂也是臣骂你！陛下闭眼一死倒是畅快，却是污我毕生行医之清誉！”鸥声言语上亦绝不退缩，句句都要煽动丶激怒她。

女人果然痛中狂怒，半斜侧起身子手指着鸥声丶眼里更加有神了：“逆臣！你她娘的现在也敢咒孤了！？”

“给我躺下！先前就这样翻侧着胡闹，才闹得没力！”鸥声接着斥她。

“别起来！快躺下。”三千忙遵医嘱丶慌地按她肩，按不动，只好再扑上去抱她的头。

鸥声小声示意底下跪的年轻御医上来：“你力气大，你来按她肚子。”

有御医担忧三千丶要上前来提醒她注意安全：“鹿大人，陛下不欲叫人碰，这尖牙利爪实在骇人丶鹿大人小心等下伤了自己……”话到一半，却被香香眼疾手快地拽走：“嘘，下来，你懂什麽。”

“是！”被点名的小御医吓得全身抖抖颤颤，大做两个深呼吸才敢上前来，一咬牙丶按照鸥声指示使劲按压她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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