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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单是他的难题,还是所有将领遇到的难题,即便每天训练,但是上了战场,那些士兵还是会慌乱恐惧,所以就会乱。
但是商队的人不会,他们好像永远不会自乱阵脚。
商队两百多人,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进了城,他们队伍太长,光是进城就折腾了一个时辰。
过了城门便有一堆衣着褴褛的半大孩子蹲守在那儿,应该都是十岁左右的年纪,看见他们就齐齐涌了过来,枷一原以为是乞丐,刚想驱赶,就听见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
“贵客头一回来图丰城,让小的带路吧,这城里吃的住的玩的我都清楚,保准不叫贵客吃亏,只要十个铜板!”
“贵客选我,我只收七个铜板!你们这麽多货,得找个牢靠的地方安置,我知道这城里最空的宅子在那,那地儿不往外租,我识的人!”
“贵客选我吧,我只收五个铜板……”
许红翠骑在马上,听着他们一阵争抢,然後吸了一口烟斗,指着人群中那个收七文钱的,朱唇轻啓:“你过来,带他们去安置货物。”
接着又指了指人群里那个说收五文钱的小矮个,说道:“你来,带我们找个实惠的地儿吃饭。”
劼带了半数的人押着货物离开,许红翠则先带人去吃饭,这麽粗粗走一遭,就能看出这城里很是富裕,至少在外行走的人都穿着不俗。
那小矮个儿看她好奇,就斟酌着说:“城里最大的铺子叫‘德庆来’,里头什麽都卖,货物质量也好,所以城里的富人只会去那里买东西。贵客可以把货物卖给‘德庆来’,他们收价也不低,原先的商队都是这麽干的……”
许红翠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听说你们这一个消息能卖一千两?”
“确实有这件事,是个往西南过来的怪人,说自己手里有长生的秘密,出价一千两,哪曾想还真有人去买。”
“西南?”
“是的,他说他是西南来的,就是那麻沂山,不是都说那山里有神仙嘛。”
许红翠笑而不语,牵着缰绳慢悠悠地走。
图丰城遍地都是赌坊青楼,酒馆也茶楼也不计其数,酒馆里人满为患,都是些粗狂汉子在大口畅饮,说着以往朝不保夕的日子。
茶楼倒是看起来雅致,客人也不多,就那麽几个穿金戴银的坐在里头听曲,他们一出手打赏就是碎银,那些或是娇媚或是淡雅的艺人笑着谢赏,下台後难免要坐下来和贵客喝上一杯。
许红翠路过时没忍住往茶楼里瞥了一眼,那个坐在台子上弹琴的是个清俊的年轻男人,长发如墨般洒在木质台子上,一袭青色锦袍,外头还套了件轻纱长褂子,那褂子也束进了腰带里,勾勒出窄窄的一道腰。
那男子眉眼低垂,姿态随意地坐靠在台子上,双手灵巧地拨动琴弦。
他眼下有一点红色泪痣,不偏不倚刚好冲着商队这个方向。
许红翠勒马驻足,望着那男子的身影,问一旁带路的小子,“那位琴师,你可了解?”
小矮个儿看了一眼就匆匆收回视线,低声说:“那是城主家的公子,是个浪荡不羁的纨绔……贵客貌美,可千万离那纨绔远些。”
许红翠给枷一使了个眼色,枷一就下马朝着茶楼里走去,跟茶楼掌柜买了一包茶点,然後顺势打听那位公子的信息。
小矮个儿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听进去自己的劝解,低着头叹了口气,又一个被皮相迷惑的。
正巧那琴师擡头望过来,许红翠用指甲敲了敲烟斗,吐出白雾时露出一个笑来,等到白雾散尽,那抹笑也跟着散了。
指下的琴音乱了一瞬,他收回视线,在好友调笑的目光中双手按住琴弦,起身下了台子,说道:“不弹了,你们几个酒囊饭袋,哪儿听得懂琴。”
说话归说话,目光还是下意识地往外头看去,那女子一身裹着尘土的黑色衣裙,懒散地骑在马上,微微垂着眼,就那麽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她手中的烟斗在阳光下闪着耀目,叫人不敢睁大眼睛去看她。
衆人随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不约而同地感叹道:“这等美人!”
若是平时,定有那风流子出去轻佻戏弄了,可是他们看着女子身後乌泱泱的人群,愣是没敢起身。
“是新来的商队?”
“这商队真是稀奇,领队竟是个女子。”
“若是能叫她留在图丰城,才是真正的好事,这等绝色,若能当她的入幕之宾,是何等艳福啊。”
他们那麽多人进城,即便是商队也够引人注目的,许多人在他们离开後又揣着银子去城门口打探他们的来历,那些守卫自然是知无不言,毕竟这和入城费不一样,这些打点的银子进的是他们的口袋。
许红翠进城还是和往常一样安排,没有去住客栈,也没有租赁价格昂贵的院落房舍,而是用低廉的价格租下了几处破败的民居,按照之前的分队各自住了进去,沈琰跟还没离开的宋制都跟她住在一处。
当天下午,枷一去宋制那看了一圈,扣下了大半的货物,然後才慢悠悠地回院子。
他发现院子里人少了好些,才进城的兄弟们也不知去了哪里,他转了一圈只看见在夥房啃干饼子的劼,就问他其他人的下落。
劼三两口就吃下了一张饼子,拍了拍手说:“那姓宋的临走之前请他们喝酒,兄弟们好久没沾了,就跟着去了。你放心,也就去了十几个人,就是喝个烂醉也不碍事。”
枷一觉得不太对劲,他们明摆着抢姓宋的货物,那人怎麽还会请人喝酒,怕不是有什麽别的心思。
“你别愁了,有数的就算是喝酒也知道个度,没数的就算是你跟着去他照样没数,愁那麽多作甚,出事也牵扯不着你。对了,咱去把那批货清点一下,这一路赶得急,都没好好查看过,就怕磕着碰着。”
“行。”
两人检查货物的时候,劼凑到枷一身边小声说:“我听说今天掌柜让你去打听一个男子。”
他开了个话头就不说话了,只是好奇地望着枷一,指望他自己主动说点什麽。
枷一“嗯”了一声,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语气平淡地说道:“比上回在涪阳城那个好点,那是个色胚子,掌柜的跟他听了一回戏就厌烦了,这回这个看着好些。”
“不是色胚子?”
“至少看着不像。”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外头便传来了车马过路的声音,还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那是附近摆摊的小贩开始出摊了。
许红翠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打井水洗漱,冰凉的井水扑在脸上,瞬间就清醒了。
刚刚洗漱好准备去外头小摊上寻点吃食,就看见枷一匆匆赶来,神色急切说道:“掌柜,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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