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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蒋图与申晓结识也算是机缘巧合。
几年前,蒋图得了一支镯子,那镯子晶莹剔透,几乎透指可见,一见便知是难得的佳品。正巧那年司傲云娶夫,本不知送些什麽给未来女婿,一见那镯子,蒋图马上有了主意。
只是玉镯向来以成双成对为美,为了找到另一支镯子,蒋图费尽心思,终于在申晓的典当行中找到了它。
“申晓见我对那镯子喜爱至极,竟然索价八千两银子。我当时气愤至极,却不料那女子巧舌如簧,竟说得我心软,最终心甘情愿决定买下了那支镯子。”蒋图回忆起这段往事,不禁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他继续说道:“那天我携带的银票不足,便派随从回府取钱。巧合的是,随从刚下楼,就偶遇了台英韶。台英韶从随从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怒气冲冲地找到了申晓。他毫不留情地斥责了申晓一番,申晓非但不动怒,甚至为了讨好台英韶,主动降低了价格。”
黎舒平沉思片刻:“如此说来,申晓与包巧理应相识。”
有可能是还是情敌的关系。
蒋图摇摇头:“两人是否相识我不得而知,但申晓对台英韶的礼让是显而易见的。”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甚至可以说,她对他有着某种程度的……宠溺。”
邹恒不禁回忆起慕凡双遇害当日,申晓一见她的死状,露出了一脸嫌恶之态。
当时只当她觉得慕凡双的死相恶心,而今再想,那表情应该另有深意。
话已说完,蒋图自也不便久留,邹恒起身相送,直至扶了蒋图进了马车,男人稍有严厉的声音才从车厢飘出来:“你也不要一味纵容岳儿,这毕竟是你办公之地,他一个郎君久留此地,成何体统。”
邹恒微微颔首:“清岳是有分寸的,父亲不必担忧。”
蒋图凝看她片刻,最後只是微微叹息一声:“有空常回来坐坐,爹爹做红烧肉给你吃。”
邹恒点头嗯道:“知道了,父亲。”
回了寺正室时,吏员已经调出了古董骗局案的卷宗,黎舒平正在翻阅,见她归来,随口问道:“此案你记得多少?”
司清岳依旧埋头收拾着文书,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室内已规整不少,邹恒随意瞄了一眼,只观桌案上的物品摆放,竟和她在架阁库的桌案摆放习惯,相差无几。
她稍有愣怔,听闻黎舒平的话才缓缓回过神来:“隐约记得有个商贩离奇死在了书房,书房角落里搜到了带有几人标识的信物,官府按照信物寻到几人盘问,发现死者死时,几人均有不在场的证人及证据,实在与商贩的死扯不上一点关系。事後官府查证,发现商贩因涉猎古董经营赔了全部家底,一时接受不了现实才自杀身亡。经查发现,生意亏空似乎与那几人有些关联,所以案卷归档时,题名古董骗局案。”
黎舒平不禁愕然,她这三言两语几乎将案件说了分明,擡眸问她:“这架阁库数万卷的卷宗,你都记得如此清楚?”
邹恒看了她一眼:“大人想什麽呢?我又不是神仙,哪能记得那麽多,不过是遇到大案丶要案丶奇案或是我感兴趣的案子,会留心多看几眼。”
黎舒平来了兴致:“那此案属于哪一种?”
邹恒想了想道:“应该算是後者吧。”
问及原因,邹恒大约是觉得那商贩有些可怜,被几个信任之人拉着合夥做生意,本以为遇到的都是挚友,却不想到头来只是一场骗局,他接受不了情谊与家财的双向丢失,只能一死解脱,可在死前又不甘心放任那几个骗子潇洒于世,于是故意留下了几人信物误导官员。
邹恒不知他以死做局,是为了唤醒几人的良知愧疚?还是希望她们能为他的死付出一点代价?
但结果一定不如他意。
官府结案,他死于自杀,仅此而已。
黎舒平闻言深思片刻,放下案卷啜饮了一口茶水,茶水味道实在谈不上好,惹的她表情微蹙,将茶咽了下去,才缓缓啓唇:“你太过仁慈,也太过天真。若换做是我,才不会有这麽多无谓的感慨。
“其一,商户被骗往往是为了贪图更多的银两,这就和赌徒无异,台家已腰缠万贯,何必还要胡乱折腾?何况涉足的还是他压根就不熟悉的古董生意,生意本就有损有盈,若经受不住失败,就不该随意插手;
“其二,作为商贾,理应有警惕之心,商者皆重利益,真有一本万利的生意,谁不关起门来偷偷的做,生怕他人知晓?他却如此轻信他人,未免太过单纯;
“其三,即便事後被人骗了,更应该吃住教训,立誓东山再起,用商人的手段反将谋害他的人光明正大的打压铲除,这多痛快?他偏选了一种最蠢的已死入局法,结果如何?亲者痛仇者快!那些人不但活的好好地,甚至还用从他身上得到的钱财继续作孽。反倒是他的亲人,因他之死陷入迷局,久不能忘却,最後不惜弄了一场连环杀人案,平白也将自己一辈子都搭了进去。”
她看向邹恒:“依我之言,台英韶当真是世上最蠢的人。”
邹恒侧倚在桌案边儿上陷入沉思。
此案已过了四年,原主心慈,当年看过案卷後深陷其中,一面为台英韶的死感到惋惜,一面又对陷害他的人深恶痛绝,觉得她们没有得到教训,实属不该。甚至脑补如若她是上官,哪怕是弄些虚假的证据,也要让那几人付出代价。
可邹恒自己的想法呢?
邹恒想了良久,竟发现,她与原主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
反倒是一遇丑恶势力就跳脚的黎舒平,讲出了不一样的理性论调。
邹恒念此,不禁对黎舒平深深行了一礼:“黎少卿所言甚是有理,下官受教。”
黎舒平郎朗大笑出声:“孺子可教也~”她起身拍了拍邹恒的肩,语重心长道:“换批新茶吧,算我求求你了。”
邹恒:“……”
眼见黎舒平走了,司清岳才缓缓从书架下探出头来,琥珀色的眼眸一闪一闪的,像只机敏的小狐狸:“姐姐莫听她的,她又没做过生意,怎会懂得一朝破産的绝望?再说东山再起,谈何容易?依我看,台英韶当年一定是悲痛欲绝,他的一个错误决定,让全家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一时无法接受,走了极端也是人之常情。”
邹恒跨步坐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头发柔软又顺滑,一抓,发丝凌乱,更像个毛茸茸的小狐狸了,只问他:“收拾了这麽久,不累吗?”
司清岳最烦别人摸他的头,蹲着後退一步,三两下理顺凌乱的发丝:“姐姐是不是觉得郎君不该干涉政务?那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吗?你别赶我走,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邹恒眉头微挑,似有些意外,她始终觉得司清岳性格跳脱,静不下来:“留在此处,不会觉得无聊吗?”
司清岳回头擦拭着书架上的灰:“不会呀。”他想了想:“若是郎君也能参政就好了,我就过来给姐姐做小吏,省得姐姐待客时还要自己泡茶。”
他又想了想,忽而眼眸一亮,转过头来盯着邹恒道:“要不我男扮女装混入大理寺得了?反正就是太女姐姐一句话的事!如何?”
邹恒侧倚椅背哈哈大笑,觉得司清岳这话十分可爱:“既然是一句话的事,你何不让殿下直接安排你进来?还男扮女装做什麽?掩耳盗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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