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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得顿住,心想:他死不死关我屁事,他谁呀,我认识吗?
可那家伙就像看不出好赖脸似的,自来熟地跟她打招呼:“呀,大妹子,过年好过年好!那什么,我是你刚过门的干哥哥,你就叫我龙哥吧!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有啥可乐的,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和她刚复活的便宜爸爸,哄堂笑成一片。
大过年的喜庆日子,刘钰也不想绷着脸,但雷春龙那人太烦了!
自来熟就算了,还一劲儿跟她套近乎,左一口“大妹子”右一口“小老妹儿”虚头巴脑没完没了,弄得她饭都吃不下,扒拉两口就上一边看春晚去。
酒过三巡,令人烦躁的嘻嘻哈哈终于落下帷幕。
刘钰长舒一口气,以为招人烦的那个终于可以滚出家门,让她过个消停的除夕夜了。未料,他穿起小貂皮,搓着锃光瓦亮的脑瓜皮子就来牵她的手,十分自然地喊:“走吧媳妇,该回家了。”
说完,还乐颠颠打了个酒嗝。
那味儿呀……熏得刘钰直皱眉。
甩开他的手便往她爸身后缩,撒着娇吹耳旁风:“爸你看他,这不耍流氓吗!谁是他媳妇啊,咋说话呢,你帮我揍他!”
“我揍你呢还!像话吗,闹别扭还带真急眼的?沙楞跟大龙回家!嫁了人的姑娘别动不动总往娘家跑,不知道还以为俺们看不上大龙呢!你快走吧,别磨叨,有啥事回家自个儿慢慢调解去,还有啊,你少看点书吧,一天到晚魔障似的,连爹都不认了,再敢咒我死,看我削不削你!”
她爸无情地将她推出门去。
爷爷却从门里探出头,冲她做鬼脸猛挥手,恋恋不舍地喊道:“回家好好过日子啊,玉闺儿。不生个大胖娃娃,别回来见我!你俩走慢点嗷,天黑路滑,龙啊,你可得牵好玉闺儿的手,听着没?”
回头三番,刘钰已泪流满面。
遗失的记忆一股脑回归心田,顿时化作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挤压着肺腑,用力向外倾泻难言的悲怆。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再度回望,身后只有白茫茫的大地。
灯火人家早已不复存在,遍地浮雪打着旋层层迭迭飞过旷野,带走了风霜夜露,却带不走萦绕的眷恋。
除了哭,只剩哭。
她捂着眼睛任由身边那只滚烫的手带着她踽踽向前,不知去往何方,她也无心过问。
就那么哭着难受着走了很久,她忽然很想跟他说说话,抹掉眼泪转头望过去,却再不是交缠在彼此命运中的丈夫,是胡肆临——
那个初见时,戴着面具衣衫单薄,眸光灿如繁星的少年。
亦如每个独自难行的月夜,他潜入梦中相伴;亦如往昔般与她十指相扣,带她逃出每场真假难辨的梦魇。
他歪头温柔淡笑,用眼神无声告诉她:“别怕,有我在,你会平安的。”
鬼使神差的,她颤声发问:“我是不是死了?”
“没有,小钰,你没有死。”他坚定地说,“我怎么会让你死呢?别说傻话。”
她便不再吭声,继续随他缓缓向前。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一滞,满脸惊恐:“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他亦停下,蓦地放开她的手。
“走吧小钰。”他独自站在风雪里,灿然一笑,“你自由了。”
他指着前方星星点点的微光,趁她不注意拽起她的胳膊,向那边狠狠一抛!
刘钰惊呼迭起,再一挣扎,又一次张开眼。
先落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床沿边一颗包成粽子状的大脑袋。
紧接着,有限的视野里,是天花板刺目的白炽灯以及就杵在眼巴前的输液架子。
她觉得四肢又酸又麻,刚想试着活动活动腿脚,稍一用力,小腹那里便传来撕裂般的钝痛。
“嘶——”
一个没忍住,她呲牙咧嘴喊了出来。
随即就见那颗大脑袋“扑棱”支起,瞪大了眼珠子瞧她半晌,满目懵然瞬间被狂喜填满。
雷春龙原地咧开嘴岔子,嗷嗷地冲病房门大吼:“大夫,护士,快点进来,我媳妇醒了!”
番外:挺好的,都挺好的
这次刘钰是真醒了。
倒不是她同样大难不死的老公,唾沫横飞的述说有多值得深信不疑,是孩子,准确地说是儿子——
她捂着剖完腹丝丝拉拉疼的肚皮,挪步到保温箱前,亲眼看到那小玩意儿蹬着腿在里头躺着,喜极而泣的同时,她总算相信自己重获新生了。
距离她能下床自如行走,已过去5天。
这5天,她反反复复陷入同样的梦魇,一遍又一遍回溯到过去一年每段可怕的经历,无论怎么逃,都躲不开必要经受的苦。
每每转醒,她总是胆战心惊抓住丈夫的手,“我还活着吗,这不是梦吧?”
雷春龙便攥紧她的手贴住他温热的脸颊,不厌其烦回道:“活着呢,都活着呢。钰啊,别怕,等你和儿子都休养好了,咱立马回家。”
一个月后,二月二龙抬头,是雷春龙生日。
为了给她惊喜,他故意瞒着她去火车站接来奶奶和三个姑姑,同行而来的还有大江子、李老五一家。
一大帮人乌泱乌泱进了门,刘钰床前逗弄小孩儿的杨雪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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