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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扮可怜
“木春小子,你是不是气馁了?想放弃!”孟水根反背着双手,狡黠地观察着魏尚文,特意加重口气道,“孟枇杷可是我们这有数的漂亮细娘,先头是多了些磨难,现在恶名尽除,求娶她的小夥儿一准排到县城丶甚至府城都有可能!她一手好厨艺,一身好水性,下湖捕鱼也是顶顶好的!对了,现在还有一条完全属于她的乌篷船!我们江南水道多,乌篷船有多重要,要是家里有几条船,那媒人都会踏破门槛!”
他越说,魏尚文的脸色越发黑。
“你最难的,还是口音问题,你得改了我们这的土话才行,同口音才是自乡人哪!”孟水根循循善诱。
魏尚文拱手一礼,忽然用上当地口音,“请村长大伯指点!”
这一句说得逼真,已有七八分韵味。
孟水根眼睛一亮,“好小子,早有此心了吧!好好好!都说烈女怕缠郎,只要放低身段,捧出十万分真心来,铁杵也能磨成针了!”
魏尚文袖口一抖,摸出那五两银钱,“这是小子现在的全部身家,恳请村长大伯帮我寻摸块地,干地也行!”
孟水根笑得更乐呵了,伸手接过五两银掂了掂,“好小子,有前途!干地也是地,有块干地就能落户了!等我的消息吧!”
他再看一眼晒场上的人群,背着手笃悠悠走了,嘴里还嘀咕着,“交关难得的私塾先生,哪能放跑了,一辈子绑在孟家庄才好!”
孟陈氏同徐阿宁已不再私谈,一起回到了担子边,魏尚文看到孟枇杷打了酸梅汤,又拿了烧饼递给那个徐善才,只觉满嘴酸涩,未尝一口酸梅汤就酸倒了。
魏尚文转身就走。
细窄小巷里极安静,孟水根早已不见身影,几只麻雀站在檐角蹦跳,发出叽喳烦杂声。
一步又一步,巷子悠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他立定脚步,慢慢擡起头,盯向那只一直随行的麻雀。
麻雀披着灰衣,挺胸摆尾,高高在上,两只小黑豆眼无情弹落,嘲笑他的窘然与落魄。
他一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子,扬手欲打。
手臂伸到最高处,却又顿住了。
他立在地上,昂起脑袋,慢慢合上眼,深刻削薄的眼皮覆盖下眼珠微颤,千百个心思如电闪过,随後他开眼,微笑,胳膊垂下,轻飘儿丢掉了那颗小石子。
他脚跟一转,又一个返身,顺着来路大步往晒场走去。
身後的麻雀还在喳喳叫着,似乎刚吃下一颗草籽儿,透着十分满足。
魏尚文再一次来到晒场,目光环视一圈,擡腿往孟枇杷走去,到了近前,清一清嗓子,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些雅然,“你有空吗?”
正给一大叔舀绿豆汤的孟枇杷一转头见他,立刻笑了,“喝酸梅汤吗?”
他摆手拒绝,显得文质彬彬,眼角馀光同时朝徐善才徐阿宁处扫去,“我想着现在无事,正好去你家把木楼梯装好!”
“木楼梯,对了对了,我家木楼梯坏了还没弄好呢。”旁侧孟陈氏已一叠声叫了起来。
果然,徐阿宁一扯徐善才几乎是眨眼冲到跟前,“陈婶,你家楼梯坏了怎不跟我说一声,我二堂兄正是木匠呀,这活计交给他错不了!”
徐善才挤开魏尚文,朝孟枇杷憨憨笑。
“都坏好些天了,还得你二堂兄来弄,木匠活对口!”孟陈氏朝陶罐看了看,“来来,谁还要汤水,都舀了去!”
魏尚文被挤开,顺势往後趔趄了一下,无奈朝孟枇杷笑一笑。
那笑容带了一丝丝苦涩,落进她眼里,不知怎的,心口微微抽了一下,随即她立在那儿,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起来。
魏尚文移开眼,垂下脑袋,嘴角扯出一个小小弧度。
徐善才自信满满地跟在孟陈氏身侧,快步往她家走去。
有些爱热闹的叔婶也擡步跟了上去,刚刚活灵活现的十二生肖雕刻还吊着他们的心,好想再次开眼,见一见木楼梯会不会雕朵花出来。
魏尚文没有相争,走在不前不後的中间位置,显得有一点落寞。
孟枇杷的目光就一直落到了他身上。
没多久,衆人就入了小院。院中厨房边散放着许多木条丶木板,把个本就不大的小院占得满满当当,几要没有插脚之地。
徐阿宁已是啧啧叹起来,“陈婶你早说嘛,一个木楼梯多大的活,我二堂兄二日就能搞完,这摆得乱糟糟的,走路都不方便了。”
“是啊,弄了好几日都没弄好。”孟陈氏横了一眼魏尚文。
魏尚文上前捡起块木板,声音有些无辜,“快好了快好了。”
徐善才已是大步踏进木块堆里,大包大揽,“婶,包我身上,您就瞧好吧!”
他随手捡起块木板看了看,这是作为木梯台阶的,木板刨得光滑柔润,纹理清晰漂亮,新木香味扑鼻,竟是块早已打磨好的成品,他微微一愣,直起腰打量,身周一块块木板丶一根根木条全已加工完成,只待组合。
“二堂兄,把家什拿出来,显显你的本事。”徐阿宁大声道。
“一丶二丶三……十二,十二块台阶?”徐善才略微不悦,对上魏尚文苛责道,“板材是都加工好了,榫头也留了,就是不知能不能合铆,外行人做的……”
魏尚文也不多说,“现在就合吧。”
衆人一瞧,板材原都加工好了,只需合铆,倒是都来了兴致,更有人啃完最後一口烧饼,拍拍手上来帮忙。
徐善才抢先拿起榔头,指挥衆人搭手。
一个个榫头敲进凹坑,严丝合缝,没有用一根铁钉,一架小巧坚固的木楼梯就架了起来。
“组好了组好了!”衆人欢呼起来。
看着散乱的木块木板在手中变成成品,就算只是扶了一下的叔婶们也是非常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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