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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一连好几日的覃芷怡,终于扛不住了,她只觉昏昏沉沉、头晕目眩,眼前的几盆衣裳好似冥顽不灵的石头,拿它们无计可施。
“芷怡,你还好吧?”赵嫣荷担忧地询问。
覃芷怡盯着赵嫣荷出神。昨夜林梦鸢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不管是沈潇湘还是赵嫣荷,她们都可能是背叛自己的人,而她之前轻信赵嫣荷,实在是单纯而又愚蠢的行为。
从现在开始,她得对赵嫣荷有所防备。
“无妨,可能是累了。”覃芷怡淡淡地接话。
赵嫣荷环顾四周,又转过头,对覃芷怡低声道:“今日掌事姑姑不在,那边有块荫凉,你先去歇着。昨日未进食,身子一时间受不了也属常事。”
覃芷怡甩了甩酸胀的手腕,起身走去了一旁的荫凉处。趁浣衣局的女工没有注意她,覃芷怡偷偷掏出了一块点心,迅速地塞进了口中。
休息了片刻,她感觉精力恢复了大半,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了赵嫣荷的身上。
赵嫣荷一会儿捶打着衣物,一会儿又捶了捶肩背,瞧上去十分疲惫。她是千金大小姐的身份,身娇体弱,从未做过重活累活,在浣衣局如此辛劳,怕是吃不消。
终于浣洗完一盆衣物,赵嫣荷费力地将其挪到了一旁,又将另一盆搬到了身前。她揉了揉空无一物的小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覃芷怡瞧见这一幕,心头不由一酸,哪怕赵嫣荷曾经做过什么,这段时日倒是对自己坦诚相待。
覃芷怡不忍再苛责她,随即对赵嫣荷招了招手。
赵嫣荷跑了过来,轻声问道:“芷怡,怎么了?”
“给!”覃芷怡拿出几块点心,递到赵嫣荷的面前。
“点心?”赵嫣荷接过点心,诧异道,“芷怡,你哪来的这些点心,莫不是昨晚去小厨房偷的?”
覃芷怡赶忙让她小点声,否认道:“不是,我可没吃过熊心豹子胆。是林梦鸢昨夜偷偷拿来的,让我俩分一分。”
“林梦鸢?”赵嫣荷听到她的名字,很是嫌恶,“这个假惺惺的女人,大半夜来送点心,也不知有何居心。”
说罢,赵嫣荷将点心递还给覃芷怡,不愿接受林梦鸢的帮助。
覃芷怡好奇道:“嫣荷,你好像不太喜欢林梦鸢?”
提起林梦鸢,赵嫣荷像打开了话匣子,“林梦鸢那个人,平日里就不喜与我们打交道,总是装出一副冷清的样子,好似谁都入不了她的眼。再说了,她也在常嬷嬷面前诋毁你,不是吗?”
自从入了浣衣局,赵嫣荷对储秀宫的其他秀女就产生了强烈的敌意,除了覃芷怡,她不再相信其他人。
覃芷怡隐瞒了林梦鸢说的话,只是与赵嫣荷解释道:“梦鸢她……送点心给我们,也算是有心,眼下我们食不饱腹,哪有到手的点心却不要的道理?”
赵嫣荷觉得有道理,又接过点心,背过身吃了起来。哪怕是沦落浣衣局,赵嫣荷仍保持着大小姐的举止,优雅而端庄,吃点心也是一小口又一小口,丝毫看不出饥饿。
自打掌事姑姑处罚了芸娘,覃芷怡又挑破了她与管事太监的关系,芸娘的嚣张气焰消减了几分,暂时放下了敌意,不再找覃芷怡和赵嫣荷的麻烦。
她自寻一处不显眼的角落,安静地揉搓着衣物,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已经洗出几盆。然而,她的动作虽然利落,整个人却有种失魂落魄的憔悴。
覃芷怡和赵嫣荷少了芸娘的挑衅,日子也过得稍稍舒坦,虽然每日待洗的衣物还是如小山一般堆叠在面前,但好在不会有人泼脏水、找麻烦,连一日两顿的伙食也仿佛间变得丰盛起来。
眼看着殿选的时日一天一天临近,近日未再发生令覃芷怡不安的事情,她对未来的日子有了盼头,晚间的梦乡变得香甜,甚至连脸色也红润起来。
这日,掌事姑姑安排覃芷怡送还洗干净的衣物。她捧着叠好的衣物出门,又拎了几桶脏衣裳回来。
经过浣衣局外的小树林,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却发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人影,隐约藏在一棵稍显粗壮的树后。
覃芷怡顿时起了好奇的心思,她换了一个角度,又踮起脚尖向林中探了探,原来熟悉的人影身旁,还有一个人影!
“这两个人有点熟悉,却又看不清相貌,似乎是一男一女,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覃芷怡捉摸着,还想一探究竟。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一丛矮树旁,蹲下来刚好能遮盖她的身形。透过枝杈间的缝隙,覃芷怡定睛一看,蓦地认出了二人,是管事太监和芸娘。
覃芷怡离二人距离稍远,听不清二人商谈的内容,只能看见芸娘一直在哭,而她身旁的管事太监却懒得理会,自顾自地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管事太监径直向林外走去,芸娘哭哭啼啼地追了上去,二人在矮树前停下了脚步。
覃芷怡连忙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被二人发觉。
“芸娘,这些天你给我安分点,别再惹事。早就和你说过,那两个秀
;女惹不得,若是她们真被皇上选中,日后受罪的就是你我,到时候我可保不了你。”管事太监一脸的不耐烦。
芸娘的脸颊还挂着泪珠,“什么意思,莫非你是想过河拆桥?你别忘了,除了你,我还有另一个靠山,惹急了我,你可别想有好日子。”
管事太监转了转眼珠,赶忙哄芸娘,“我怎么可能过河拆桥呢,只是想告诉你,贵人都不是好惹的,我们只不过是低贱的下人,任人宰割。”
芸娘搡了太监一把,不悦道:“你说的,我都懂,就是看见这两个秀女,便让我想起了这十几年来所有的艰辛。她们都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我不过给她们使了下绊子,又如何?”
管事太监焦急道:“哎哟我的姑奶奶,我们在这里会面已经是危险至极,要是被姑姑发现,那可坏大事了。你可别任性,收敛几天,过了这个节骨点,浣衣局的大姐还是你啊。”
管事太监说完话,便丢下芸娘离开。
芸娘在小树林里哭了起来,覃芷怡躲在矮树旁,动也不能动,心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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