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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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卑劣 下次见面你把话说清楚（第2页）

那是有些模糊的。

但他听见自己说：“殿下不知权宦相争之苦，我兄长一心想要将我除之而後快，此番我若不回去，会被他冠上逃兵之罪。”

“受一顿军法尚且可以与命一搏，受一次污名……”

他擡起眼，凄霜一样的眸子缓缓垂落下来，一字一句道：“那是真的要命的。”

云晦一听他说这种话就红眼睛，他隔着那只汤婆子重新去握封则的手，吸了吸鼻子说：“可你就不能跟我走麽。”

“当日你父亲派人到学府接你，我就说了要让你留下来，来日陪我回荣国，总比在这里搏命好……”

他不提旧事还好，只说到此处，封则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殿下。”他打断他，靠在树干上向後仰头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树干的积雪上，声音也因此显得缥缈起来，他说，“我同您不是一路人的。”

云晦一默，面露不解。

“您不知我对权利的渴求，也不知我骨子里是个多麽卑劣的人。”封则用指腹轻轻点着手里那只即将冷却的汤婆子，眸光却深沉若水，“若有人使我受了枉屈，早晚有一天，我会要他性命的。”

云晦这才一愣。

西北苦寒之地，狭关道杀戮未绝，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初跪在学府里受尽欺辱的小国庶子，而是统领一只军队的将领，生死场上他似乎无所惧怕，而在宋汲教授的“仁道”一事上，他却又格外较真儿。

相识四年有馀，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说过这麽多话。

云晦压着嗓子“哼”了一声，并没有因为封则这番话转头就走，而是将那只冷下来的汤婆子拿开，转头又从水囊里添了热水进去。

小皇子哼哼唧唧地将汤婆子又塞回去，皱着眉心说：“不知道你为什麽要舍弃自己的生死，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他擡起眼睛看着封则，眸子里盛着很真诚的目光，“虽说老师与表兄待你不好，但在学府之中，我没有让你受过委屈。”

言外之意，你怎麽就不能跟着我回荣国了。

封则看着他，冷冽的眸光一点一点幽深下来，那里面似乎藏着一些不可宣之于口的情绪，是他平生最不可忍受的屈辱。

捂着肩膀屈膝一动，膝盖上残存的淤伤似乎还在提醒他不久之前所受的屈辱。

那是罚跪留下的旧伤。

他望着漫天大雪，思维也跟着飘了很远，许久之後才又冷笑一声，说：“殿下身在高位久了，并不知道您的言行会给底下人带来什麽，有时我会疑心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早就已经习惯了。”

“习惯被人捧在手心里，不知他人疾苦。”

云晦没有挨过这麽重的话，眼角红得更加厉害了，他气势汹汹地扥着脖子反驳：“我怎麽就不……”

只说了这麽几个字，有部下从远处骑快马赶来，“噗通”一声摔在雪地里。

“殿下！”

一声急呼，云晦回头看清了来人，是他的亲卫，秦昭然。

云晦下意识地止住了没有说完的话，起身将人扶了一把，问：“怎麽？”

秦昭然满身都是雪沫子，嗓子干哑失声，在冰天雪地里勉强呼出一口气来，“殿下，中州城出事了。”

云晦蹙眉，勉强保持冷静，“出什麽事了？”

“具体不知，只有探子来报，称有一方军队趁乱攻入了中州，城防已经失守。”

“知道是哪一国吗？”

秦昭然摇了摇头。

没有时间再作耽搁，云晦思索道：“调一队骑兵跟我走，其馀人仍然留在此处支援。”

他回身看向封则：“中州城局势不明，父皇母後可能有危险，我得赶回去看一看。”

封则眸色闪了闪，似乎想要出声阻拦，欲言又止：“我……”

“秦副将你留下！”云晦再一次打断他，对着秦昭然说，“带他去军营中治伤，伤好之前不许他回城！”

哨声响起，战马踩着积雪驰来，小皇子翻身越上马背，一身红袍在风雪中舞开。

他已经踱出几步，却又勒马回手，唤身後的人。

“封鹤循！”云晦说，“下次见面，你把话说清楚。”

封则看着眼前的人逐渐消失在苍茫的雪境之中，似乎有一去不回的架势。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应出那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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