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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复命（第2页）

方盈暄仔细看了看他，道：“脸色是不好看，嘴唇发白，也瘦了不少——四喜，宣太医令赵谦。”

方盈昭连忙拦住四喜道：“我最烦那个老头子，千万别叫他来！”

四喜进退两难，看向方盈暄，方盈暄笑道：“赵谦在宫中四十多年了，先帝在时他就是太医令，也只有你敢叫他老头子。”

方盈昭一脸的不讲道理：“小时候他哄我喝了不少苦药，我看见他嘴里就发苦。”

方盈暄拿他没办法，挥了挥手，四喜退至一旁。

“那就多吃些饭。”

“是！”

方盈昭答应得干脆，在场几人都笑了。

膳房挑着方盈昭从小爱吃的菜做了些，其实也无甚特别，多是家常菜。兄弟二人相对而坐，边聊着分别时日的趣事，边喝了些米酒。四喜和八宝侍立一旁。

受伤以来，方盈昭滴酒未沾，如今破了戒，他盘算着回家如何向柏舟交代，连方盈暄问话都没听清。

“琢磨什麽呢？”方盈暄又问。

方盈昭回神道：“出去游历了小半年，这才发现，还是皇兄这里的酒好喝，我刚才想着走时带点给柏舟尝尝。”

“你这孩子，吃了还要拿点回去……不过这酒确实好，是邕州刺史刚进上来的，我也是第一次喝，”方盈暄又转头问向八宝：“酒还有吗？”

八宝笑答：“有——还有好几坛呢。”

“给他备两坛，走的时候带上。”

八宝应了，转头吩咐小内侍去了。

方盈昭眉眼弯弯地，对方盈暄一拱手：“昭儿替柏舟谢过陛下！”

用过午膳，就该谈正事了。四喜和八宝带着一衆侍从退出玉衡殿，方盈昭在皇帝面前站定。

“臣弟已分别秘密会见楼兰与东突厥使者，购买玄铁矿一事已有了大致章程，至于互市，还需继续详谈。”方盈昭简短说道。

方盈暄道：“你之前在密信中说，东突厥将于年後派出使者？”

“是，如无意外，叶护阿史那赫莱三月前後抵达京城。”

方盈暄的面色阴沉，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此次大朝会，对于户部尚书，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方盈昭毫不避讳，直接答道：“现任度支郎中吴仲越可任此职。”

方盈暄思量了一下，点头道：“吴仲越确是可用之才，他任度支郎中期间无甚过失，呈上来的奏章言语简洁干练，前两年还破了下属贪墨之案。”

“现任户部尚书王仪已经八十多岁了吧？早已老迈昏聩，管不了什麽事了，四年前的大朝会，怎麽没人把他参下台？”方盈昭奇怪道。

对于他的不敬，方盈暄并不动气，耐心解释给他听：“王仪虽老迈，却未必昏聩，礼部侍郎冯元桥是他的内侄。”

如此一说，方盈昭便懂了。礼部掌管天下科考，有这麽一层关系在，新进官员不会参他。而王仪自己已经在朝中经营多年，历时三朝，于老臣之间自有默契。

“皇兄可有把握？”方盈昭问，“如果他不让出位置，我们所谋恐终难成事。”

方盈暄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一点他又何尝没有想到，但是三朝老臣……想要让他心甘情愿告老还乡，不是那麽容易，真要将其伤筋动骨，又实在有失宽厚。

方盈昭皱了皱眉头，小声道：“与其可怜这个老家夥，还不如可怜我那侄女，她……”

方盈暄知道他想说什麽，立时喝住他：“昭儿！”

方盈昭一撩衣摆跪了下去：“陛下，安乐公主十四岁远嫁塞外，十六岁便客死他乡，如今已经景鸿十九年了！整整八年，西突厥隐瞒死讯，让侍女假扮公主，直至去年才谎报公主因疾病暴毙的消息……当年她是不堪受辱自尽而死的，死时一尸两命……我们不能让她枉死！”

方盈暄背对着他，他只看到地板上有大颗的水珠滴落。

他又轻声道：“景鸿七年，西突厥连占我大周边境十三城，後来这些年来的安宁，是安乐用命换来的。”

方盈暄沉默良久，二人一跪一站，僵持在原地。

安乐，是他最小的女儿，当年被西突厥使者看到了容貌，以边境百姓之性命威胁，求娶公主。也许是上天惩罚他，自那之後，他再未有过女儿。可是，哪怕娶了公主，西突厥也并未归还边境的十三座城邑，这些年来更是频频在边境滋事，大有南下进犯之意。

这一战，恐怕无法避免。

终于，方盈暄整理好思绪，转身面向方盈昭：“淮南王听令。”

方盈昭低下头去：“臣在。”

“朕命你全权负责东突厥来朝及购置玄铁矿事宜。从今日起，北大营由你节制，游骑将军柏舟任副将。我们与西突厥必有一战，唯有厉兵秣马，以待时机！”

“臣遵命！”

直到此时，方盈昭才算放下心来。

他知道人一旦坐到了那个至尊的位子上，就有了许多顾虑，变得瞻前顾後，再不能快意恩仇。但他一定要促成这一战，为安乐公主，也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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