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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赴火
第五十一章
方盈昭的记忆消失在柏舟抱他进门的时候。
他依稀记得柏舟用身体抵上了房门,之後意识便中断了。半夜从床上醒过来,那画面浮现在脑海里,要不是下颌骨还隐隐作痛,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此时天还黑着,不知道是什麽时辰,酒喝多了,口渴得厉害。他下床找水喝,还未站定,猛然发现屋里还坐着个人。
他一惊,在原地立了片刻,很快便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那是柏舟。
柏舟无声无息地坐在黑暗里,耐心等待他的殿下醒来。
皇甫德的大军还在路上,他是和陆安几人跟着高连熠走水路先行归来的,算是慰劳他为获情报大病了一场。
到了京城,他先回东三营见过严恪年,发现严念不在营里,这才有人告诉他,圣上恰好在这两日举行围猎,庆祝互市开通。这种场合,尤其事关互市,淮南王当然不会缺席。
他卸了甲胄,连衣服都未换就偷偷跑来了。
他来时,宴会刚刚结束,他躲在暗处见方盈昭进了屋子,刚想去找他,赫莱就到了。他与赫莱并未碰过面,只是凭对方的衣着和说话的口吻,判断这就是突厥叶护无疑。
如果殿下有正事要办,他不介意在外面等候,多久都可以,许多年来他都是这样度过的。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辛苦的事。
可他看到了方盈昭开门时,那一脸无奈又纵容的表情。
他晒着月光等了许久,久到他已经开始思考,如果屋里熄了灯,他该怎麽办,是默默离开,还是冲进去质问?可他又有什麽立场去质问任何人呢?
屋里的气氛似乎很不错,隐隐能听到两人谈笑的话语声。他向远处退了几步,退到廊下,他不愿去偷听他们谈了什麽,他宁愿殿下亲口告诉他。
後来呢,後来殿下终于来见他了,刚才高高束起的头发却散了下来,这怎能让他不多想?可是殿下总不肯对他讲真话,他想隐瞒的事,他从未问出来过。
方盈昭倒在他身上,被他抱着没走几步就睡着了,他像往常一样照顾他,把他放进被子里,自己去收拾喝干的酒盏。
然後在酒坛边上,看到了一根黛蓝色的发带。
柏舟觉得自己被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击倒了,胸中终于後知後觉燃起一股莫名的怒意。
是嫉妒?是委屈?他说不清。他想问问他,若是这样,何苦千里迢迢去昆州看他?
屋里没有燃灯,月光也不足以照亮对面之人的表情,但是方盈昭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小心与他搭话:“……柏舟,你生气了是不是?”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本想去拿桌上已经凉掉的茶水喝,此时却一时不敢过去。面前的柏舟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黑暗中的对峙,让他嗅到危险的气息。
柏舟无声地嗤笑了一下,“我有什麽资格生气?另外,淮南王殿下,我现在是段庭舟,不是王府的侍卫柏舟了。”
方盈昭擡手揉了揉眉心,努力在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里找出今晚的记忆,半晌才再次开了口,“我让赫莱进门是有原因的,他……”
“那同他喝酒也是有原因的?”柏舟打断了他,擡手将发带送到他眼前,“这个……也是有原因的?”
啧,赫莱这个缺德货色。
方盈昭在心里骂了一句,伸手去接柏舟手里的发带,柏舟却收回了手,下一个瞬间,起身将他推倒在床上。
怎麽就忘了,方盈昭想,之前还想要问问玄醴,他这岁数,学武是否来得及,後来被什麽事一打岔,再也没想起来。
什麽事来着?哦,是了,严恪年来了。
严恪年上门给柏舟讨公道来了。
“不许再想别人了。”柏舟再次擡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拧过来。
绝对的力量压制让他无法可施,他有些吃痛,皱了皱眉,随後低低地笑了,“原来你喜欢这样,早说,我可以配合你。”
他这副来者不拒的样子更加触怒了柏舟,柏舟松了手,将他缠着纱布的双手按到头顶,用那根发带捆到了床头。
方盈昭还未完全醒酒,昏昏沉沉地任他动作,待到被捆结实了又有点後悔,他用目光追着柏舟,“……刚才我都醉倒了,你现在何必又来捆我?”
柏舟用力给发带打了个死结,才低头附到他耳边,“无知无觉,有何意趣?”
方盈昭一笑,“柏舟,你学坏了。”
柏舟注视着他,“我本就是街边游手好闲的乞丐,三教九流之辈,不懂得怎样是好,怎样是坏。”
方盈昭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今日赫莱找我,只为道别,三日後他就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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