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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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诗会（第2页）

郑明泽张了张嘴，什麽都没说出来。

他想追随淮南王，并不全是因为受了陛下的驱遣。在他心目中，储君最合适的人选，确实是眼前这位小殿下，理由之前也说过，那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

思量了片刻，他忽然悟出几分从前没有注意过的地方来，连忙回答了方盈昭刚才的问题：“没有孔大人。”

“嗯？”方盈昭挑了挑眉。

郑明泽：“陛下选中的人里，没有孔熙，起码现在还没有。”

郑明泽已经知道孔熙有追随方盈昭的意图，他担心如果面前这位误以为孔熙也是他们这夥人其中之一的话，会更加抗拒。

这便是他刚刚悟出来的——这位小殿下似乎并不甘愿接受陛下的安排，不管这安排是不是为了他好。

“我知道了。”方盈昭点点头。

如此，话便算是说完了，可是庭院中央的诗会却还没结束，他走不了。两人站在假山旁默默无言相对了片刻，郑明泽又干笑了两声，道：“殿下，不如……下官陪您去那边看个热闹？”

“……也好。”方盈昭于诗文一事上并无多大兴致，但是在此地与郑明泽相处更是无趣，干脆过去看看罗浮。

大周的风气开明，不讲究女眷与男宾分席而处，此时後院也有不少京城里的官宦子弟，他们许多都认得方盈昭，其中不少也听过他与罗浮的故事。

刚才过来时，罗浮恰好吟诗完毕，方盈昭随着郑明泽悄悄在外围坐下後，果然听到几句议论。

“她怎麽配来这种场合？她不是绣锦坊的……”有人把自己的後半句捂了回去。

“淮南王在此，你敢说她不配？”有人低声说道。

“淮南王怎麽了？淮南王是出身高贵，可她不过就是个娼妇出身的下人！”

第三人声音有些大了，就连方盈昭都没法当作听不见，一衆宾客纷纷侧目。说话的是个脸生的年轻人，带着股愤世嫉俗的劲儿，出口的话语却俗不可耐。此时见自己惹了祸，在不服气和大事不好之间僵着，方盈昭不忍去看罗浮的脸色，皱眉站了起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与他同时起身的，还有一人，便是罗浮身边的齐小姐。

齐凝月坐在罗浮的左位，此时正该她来对诗。她的身量纤纤，样貌清秀，对着居于主位的卢芷款款施了一礼，又对衆人道：“诸位恕我冒昧，今日诗会既以花为题，那我便想说一说，经常被诗人比作花的——青楼女子。”

罗浮也起身站起来，对齐凝月温柔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齐小姐……”

齐凝月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心，这双手温暖而有力量，罗浮忽然被她的友善感动了，回头看了看方盈昭。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缓缓坐了回去。

齐凝月语调不高，却足以让在场之人都能听清，她转过身来，面向刚才出言不逊的年轻人，道：“我不与你论何谓出身高贵低贱，就单说一说你看不起的青楼女子。能在青史留名的，我想各位都听过，论情，有夜奔李靖的红拂女，论义，有击鼓退金的梁红玉，论才，有诗词传世的更是数不胜数，她们与在座的诸位相比，又有何低人一等之处？”

那年轻人已经涨红了脸，不管他心里服不服气，嘴上都是要挣回面子的，他粗声粗气地对齐凝月道：“扯那麽远做什麽？你不就仗着你父亲是御史大夫……”

“齐小姐所言有理，”方盈昭打断了他，“不论是红拂女还是梁红玉，我等俗人都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见淮南王开了口，没人再敢说什麽了，方盈昭环视了宾客一眼，最後将目光落在那年轻人脸上，“况且……不要说是场诗会，纵是我朝科举，不论世家寒门，只要大周子民皆可参试，怎麽到了女子身上，便要论个高低贵贱了？”

这句高低贵贱从淮南王口中说出来，在场衆人自然心服口服。

被这一场闹剧搅和一通，诗会提前散了场，人都走得差不多时，罗浮才上前向齐凝月致谢。

齐凝月却道了歉：“罗浮姑娘，你别怪我多嘴才是，我也是气不过那人……还要多谢淮南王殿下替我解围。”

方盈昭自嘲一笑：“最後还是要用权势压人，枉费了齐小姐一番好意。”

齐凝月道：“殿下不必这样说，是那人胡搅蛮缠，见道理讲不通，殿下才出头的。”

在郑府门前道了别，望着齐府的轿辇远去的方向，方盈昭对罗浮叹道：“齐慎徵养了个好女儿，可惜……”

“可惜什麽？”罗浮问他。

方盈昭收回视线来，又望向身後送他们出门的郑明泽，郑明泽赶紧退後几步，示意不听他们谈话。方盈昭这才收起那副淡然的表情，闷闷不乐道：“我说不来，你非要来，你看，白白生顿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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