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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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覆水（第2页）

方盈昭见状却笑起来，翻转手腕，改为手心向上，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

“咳……”陆安忽然清了清嗓子，改了个坐姿，带头将话题转回去，“方才听殿下所言，似是同情何太後亲族的。”

目光转向陆安，方盈昭的眼眸依旧澄澈，口中话语却无比残酷，“我同情许多人，可我并不反对杀他们。就像你在渚兕杀了数千向水井投毒的百姓，转过头来又同情起广阳宫的几百宫人一样。”

陆安和柏舟都是一惊。当时的情形并未全部如实记录在军报之中，他是如何得知的？

见方盈昭仍在望着自己，陆安压下惊异，勉强开口，“战场，与皇宫内苑不同，那些百姓，在投下毒药之後便是敌人了。只是殿下如何得知当时的情形？”

“我安插了密探在你们营里。”方盈昭随口道。

知道他是在信口胡言，柏舟忙对陆安道：“老陆，殿下是在说笑，莫要当真。”

方盈昭睨他一眼，“玩笑话总是当真，说了真话你们又不肯相信。”

莫名感受到他有些不痛快，柏舟擡手握住他端着酒盏的手，温言道：“酒都凉了，我替殿下热一下。”

方盈昭顺从地交出了酒杯，不再言语。

这番缱绻落在陆安的眼中，不由在心里长长一叹，只觉得方才路上的一番劝说全是多馀。

覆水难收。

方思昂说自己在百忙之中躲清闲，柏舟和陆安何尝不是。傍晚回到东三营时，柳阳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

方盛的那道圣旨已经迫不及待地降下，只是尚未明说要处置皇甫德的哪些门生故旧。但正因没有明说，须臾之间人人自危起来。

柏舟安抚住柳阳，对陆安点点头。

陆安换上一脸无事发生的平静模样进了大门，迅速集结了八百精兵，带上口粮去周边清剿流寇去了。只是在这八百人中，半数都与皇甫德沾了点关系。

至少，拖到严帅回来。

夕阳将所有人的影子斜斜地拉长，微风似乎又将方才的梨花与酒香送来了。掌心的温度还未散去，那是一抹柔软的冷冽，来自某人的指尖。

柏舟独自坐在草垛上，望着愈来愈暗的斜阳，默然不语。

柳阳站在草垛旁，仰头望着他。

“将军，别担心了，城外流寇近日猖獗得很，陆将军恐怕好几日都回不来。就算定下处置哪些人，现在人都找不到，圣旨也没人接，拖到严帅回来，肯定能保住他们。”柳阳劝慰道。

柏舟缓缓将目光移到少年的脸上。

善良，真挚，热忱。

从前的自己，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将军，怎麽了？”柳阳看不懂他的目光，忽然间迟疑了。

“你也觉得，那些人虽与皇甫德亲近，却不该死？”柏舟的声音低沉。

“他……他们又没做错事……他们追随皇甫德的时候，皇甫德还是大将军呢……”柳阳说着，又不大确定了，他想了想，问道，“若是将军觉得他们该死，为何要让陆将军带走他们呢？”

柏舟对着夕阳，徐徐叹道：“因为这样做，是正确的。”

皇甫德是朝廷封的怀化将军，父兄皆为英烈。严帅归来前，他独掌兵权，为人和善可亲，善待部下，又愿意提拔年轻人。追随他，有什麽错呢？

可在决定诛杀他的两千亲卫时，柏舟已经知道，从此自己认定的的是非，不再是人们心中的那一种。他已经真正变成了方盈昭的刀，再无回头路。也心甘情愿，再不回头。

陆安同情他们，想为他们求得一线生机，带他们外出清剿流寇，这还是他与陆安一同想出的主意。若他们没有危害方盈昭的举动，他愿意放他们一马，但若是有，他总有办法叫他们步上皇甫德的後尘。

想到此处，柏舟在心中对自己苦笑。

若是陆安得知了他的阴暗心思，可还会认他这个兄弟？

只望他永不知情。

若是不能，至少，也让从前的柏舟，在他的心里多活些时日吧。

——皇权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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