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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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殊途（第2页）

方盈昭面上从容，心里却有些没底，他没将方盛的诏书全部念出来。这最新的一封，言辞已经十分严厉了，他能想见对方是如何在天权殿里暴跳如雷，大骂他狼子野心。

但他已经决定，必须先去封州。此行不仅为断方卓後路，他还要顺路进趟石旸县城，去寻赵谦。先前派去石旸的暗卫一个都没有回来，更让他断定，赵谦就在那里。

他并非想同这老头子掰扯赵承平的身世，他是想让他看一看柏舟的伤。

那样严重的伤，贯穿心脏，本该当即毙命，却仅用一夜便活了过来，他的心里始终不踏实。

阿依柯说赵谦年轻时拜她父亲为师，是她的师兄，她必定知道赵谦的来处。可方盈昭当时失血太多，神志涣散，醒来时，甚至一度忘记了这段对话。

後来他逐渐回忆起当晚所有的事情，再想询问阿依柯已是不能。

那一晚，他在恍惚中，看着面冷心热的老妇人为柏舟耗尽了精气，他是感动的，只是被心中焦灼掩住了。

没来由的，赵谦的影子在眼前一晃，他忽然觉得两人相像，之後竟问出了这样的渊源。若他还有力气，定要拉住阿依柯让她说清楚。

“殿下……”

方晏齐稚嫩中略带沙哑的嗓音从身侧响起，他收敛神色，温柔望过去。对方却不再言语，默立半晌，又擡头看他一眼，转身跑了。

他毕竟才十岁，大部分日子都在暗室中度过，又有两三年无人陪伴，如今虽然能说清楚话，却还是不太会同人交流，经常话说一半又觉得不妥，直接跑掉。

方盈昭想了想，认为不能让他从小就养成瞻前顾後的性格，要鼓励他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便追了过去。

找到他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坐在营帐後面，嘴里咬着根茅草，一脸低落。

“齐儿，”方盈昭轻声唤他，“阿锐他们呢？今晚怎麽没有练刀？”

“他们有……”他努力斟酌了用词，“有军务！师父说今晚休息，让我吃肉，睡觉。”

方盈昭点点头，与他并排坐在地上，“方才想对我说什麽？”

他犹豫了半刻才道：“我……想阿娘和阿碧姐姐了，但是他们不让我进去……”

方盈昭静了一瞬，开口问他：“你想去哪里？”

“她们睡的方盒子里，我知道她们在里面……”方晏齐道，“以前她们都睡在床下的，现在变得好远。”

他说的是棺材，他想进去同她们睡在一起。

今夜他的玩伴不在营里，他觉得寂寞了。

方盈昭一时默然无语，齐儿又道：“殿下，他们说这里都是你说了算，只要你点头，我就能进去……你能点点头吗？”

方盈昭思量片刻，问他：“那齐儿方才为什麽没有说完，就跑回来了？”

“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事，”方晏齐把头垂了下去，“他们的表情……很骇人。”

“齐儿，”方盈昭温言道，“你知不知道，你的阿娘和阿碧姐姐，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知道，”齐儿点点头，“阿娘一开始就死了，阿碧姐姐和臻姨给我讲了好多她的事情，後来臻姨走了，阿碧姐姐也死了……但她的骨头还陪着我，和阿娘一样。”

方盈昭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方晏齐仰头看着他。

他轻轻一笑，“走，带你去睡方盒子。”

停尸的营帐在营地北面，陆安的玄甲营驻扎在那里。他牵着方晏齐的手找到安乐的棺材，动手推开棺盖。

守卫的士兵以为他是来凭吊公主的，赶紧上前帮忙。等到棺盖全部掀开，他对方晏齐道：“去吧，但是动作轻些，别把她们的骨头压断了。”

士兵面面相觑，方晏齐咧嘴一笑，轻手轻脚爬了进去。

棺材宽大，他将两具尸骨归拢了一下，躺在旁边，枕在庄太後为安乐准备的玉枕上。

“这……殿下……”士兵想要阻拦，又不敢，僵在原地。

“去门口守着，明早他醒了，把棺盖盖好。”方盈昭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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