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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现在你不欠他了。”
王南春打过来的时候白舟正在淘米,备着煮粥用。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打算接。这段时间他谁的电话都不接,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一样,逃避所有关心他的人。
王南春的电话不带喘地一个接一个地来,白舟的手机在大理石厨台上震个不停。
他一开始的确打算像往常一样忽视,但王南春在打电话的间隙给他发了条微信:
桨桨出事了!!!
那鲜明的感叹号像针,生生扎进了白舟的眼睛。
他立刻拨了回去,王南春也是下一秒就接通了,似乎手头正忙,语速飞快,三言两语就交代了状况。白桨的病情突然恶化,全身都在出血,已经送进了加护病房。
那一瞬白舟眼前空白一片,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手机直直地从手指里坠落地面。
然而在那一瞬的空白以後,白舟的神思突然变得极其敏锐。在贺望泊听到声响来到厨房之前,他已经捡起了手机,挂掉了跟王南春的通话。
“怎麽了?”贺望泊问。
白舟面不改色地撒谎:“同学一直打电话,手机在震,掉地上了。”
“早让你拔电话卡了。”
“没事的,”白舟笑起来,“过段时间他们就不会打了。你开完会了?”
“差不多了。”
“那去洗澡吧,我也准备做菜了。”
“嗯。”
贺望泊走出厨房前回头又看了眼白舟,他正往水槽里倒洗米水,察觉到贺望泊的视线,就擡头朝他微笑。是白舟一贯的丶又轻又柔的那种笑。
白舟歪了歪脑袋,意思是问贺望泊什麽事。贺望泊心想是自己多虑,他朝白舟摇了摇头。
二十分钟後,当贺望泊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对劲,关掉花洒大喊白舟名字的时候已经太迟。
他重新套上本应拿去换洗的衣物,连扣子都没扣好,跌跌撞撞地冲出浴室。白舟不在,大门是打开的。贺望泊拔足追了出去,只看见计程车後的两盏尾灯。
-
首先慢性髓性白血病不好发于幼童与青少年,而白桨却在妙龄花季发病。
起先伊马替尼一直管用,直至她的癌细胞基因突变,对伊马替尼産生了抗药性,即便用上第二代的尼罗替尼,病情却依旧反反复复。
她的情况本身就非常特殊,只有骨髓移植才能根治问题。初中时白桨确诊白血病,全家都为她抽了血去配型。白舟还记得那天他抽完血以後特地跑到了海边,跪在粗糙的沙岸上,朝着广阔的大海许了三次同一个愿望:合适丶合适丶合适。
但不合适。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吻合的配型,白桨却等不及了。
本来只要再等一个星期就能做移植了。
来时的路上王南春已经告诉过白舟,白桨的情况是在知道他休学以後突然变差的。
白舟跑进加护病房时,白桨尚且清醒,他喘着气问她到底是什麽时候开始出血。她的病情再特殊,血小板也不可能在一瞬间从她的血管里集体消失。
白桨的回答是:“请原谅我。”
于是白舟便清楚了——或者说在来时的计程车上,他已经隐隐有这个预感:白桨早知自己有问题,她是故意不去看医生的。
“哥。”白桨喊他。
“贺望泊不让你上学,是吗?”
“我们现在不要谈这……”
“你还不明白吗?他是个恶魔。他不让你见我,不让你上学,他会毁掉所有你在乎的东西。”
“可你知道我一定会选你的,”白舟激动地问,“你为什麽要这样对自己?”
“因为我要让你有得选。”
突然发现自己牙龈出血的时候,白桨比谁都害怕。
可害怕过後却是极度的冷静。
她反思过自己的要求是否任性。她不能强硬地要求白舟表态,却不给出任何应对贺望泊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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