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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俯身,问那狱卒:“你想试试吗?”
“不”狱卒已软了半身,无助地道:“不,温先生”
“我要实话,”温绪之直起身,这话是问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最后一次,那银佩在哪儿?”
他是真有动怒的意思,旁边的狱卒见状也纷纷作证。其实这些人里有不少也打过墨沉霜,但此时温绪之明显冷了脸色,他们便争着往后躲,将带头的主使先供了出来。
“温、温先生,小人错了!”那再无遮掩余地的狱卒慌了神色,额头不断碰地,响声巨大,几下额前就见了淤青。他看向温绪之,道:“小人知错了!小人那时,是被,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不敢了!”
温绪之笑出声,轻声道:“以后?”
“不、不,没有,没有以后!”狱卒立刻将头磕得更厉害,道:“是小人说错话了!温先生饶了小人这一回!温先生!”
温绪之垂下手,问:“东西呢?”
“当当了”这狱卒几乎要哭出来,他膝行了两步,道:“小人这就去赎回来!小人错了,温先生,饶了小人!”
温绪之呼吸了一下,露出了一点疲色。他回头对那已略微呆滞的知府交代了几句,还真带着人去了当铺。那狱卒被两名官兵押着,又有知府陪同,铺里的老板被这阵仗吓得要死,恨不得将银佩拱手奉上。然而温绪之对人和和气气,自己掏腰包给赎了回来。
指尖再次触上那冰凉的银,温绪之在柜前站了一会儿。他看着那银佩上昂首鸣哮的盘瓠,这图腾龙头犬身,温绪之抿了个笑,指尖点到了盘瓠的尾巴。
他将银佩收进袖中,那袖袋里大抵还揣着什么别的,与银佩轻轻相撞,清脆的一声响。
知府和随行的几个人已押着那狱卒退了出去,这会儿就等在当铺外。雪下得猛烈,但没有一个人打伞。
没敢。
看着温绪之出来了几人神色才稍松,那知府迎了几步,问道:“温先生,东西可回来了?”
“嗯,”温绪之淡淡道,“此番有劳大人。”
“不敢,”知府忙对温绪之弯腰,“温先生尽管吩咐。”
温绪之的手隐在袖中,被风吹得微微眯眼,发上落了雪粒。知府立刻示意底下人打了伞,亲自为温绪之撑在头顶,边儿上又有人递过斗篷,温绪之侧身披上了。
“温先生。”知府见温绪之看着路,只当人是要归,便道:“这东西找到了便好,卑职回去定严以驭下,必不想会同胡守业一般。此类事绝无可能再有,还请温先生放心。”
温绪之看着雪,“嗯”了一声。
“那,温先生,”知府陪着笑,“雪天路滑,马匹怕是会滑了脚,卑职着马车送您归吧?”
温绪之是骑马来的,但此时雪大了些,路上积冰雪,知府确实怕出事。
“不用,骑马快些,”温绪之看了他一眼,缓缓露了笑,“我家中有人在等。”
“是,是,温先生真是”知府诺诺连声,真是怎么样也没说出来。他咳了两声,道:“那卑职让人将您的马牵来。”
“不急。”温绪之的笑蓦然消退,他看向边上的狱卒,道:“东西回到手中,我却未曾说过此事可以就此翻篇。”
风撩起那乌黑柔软的发,稍微遮挡了温先生白皙的面,如同笼了薄纱。那色彩的反差好看得令人心惊,可惜那双眼不落温度,见者胆寒。
下午时温绪之走出监牢的院门,知府送出门,温绪之十分平和地与他行礼告别。知府忙不迭地躬身,自己在温绪之的衣上闻到了血腥味。
常随牵来了马,温绪之握了缰,那浅色的斗篷压着青衫大袖,就这么利落地翻身上马。他看着斯文消瘦,也确实不会功夫,但马术却是在先前出征玄疆那会儿练出来的。他引缰掉转马头,迅速地奔向远方。
马蹄踏碎冰雪的声音渐去,宽袖翩跹在风里,那温雅淡然的先生孤身策马,在这场雪中方向明确。
亲吻
墨沉霜一直等到日落,温绪之也没有回来。他在屋里坐不住,于是开了门站院里,就在那棵合欢树下。
生了茧的指摩挲在粗糙的枯枝上,就这么等下去。
等到天黑时温绪之才归,他刚向商行还了马匹,从镇子步行回来。傍晚时分雪小了些,但他没有撑伞,身上各处都覆了白,身型看着端正清朗,其实斗篷的下摆都沾了泥。
温绪之一进院就看着了墨沉霜,他停了步,偏这人脚下生了根似的不过来,只是一动不动盯着他,要不是身上也有雪,那一身墨袍站在黑暗里几乎要让人错过了。
两人隔着院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墨沉霜经不住,闷哑道:“温先生。”
“嗯。”温绪之笑,道:“过来。”
墨沉霜立刻照做,在积雪上快速地跨步,顺便抖落了头肩上的雪,末了竟还甩了甩头。这动作看得温绪之几乎要笑出声,但他终究没有,就是抬了下巴看人。
这双眼在暗夜里也显得很温润,墨沉霜悄悄地动了下鼻尖,觉得今日温先生身上的味道有些不一样。他脑中在须臾间思索沸腾,过去的是千军万马。昨晚的失态和亲近就在舌尖,他想解释,还想问温先生今日去哪儿了,但他没有也没有说。
温绪之问:“站院里做什么?”
墨沉霜看着他,道:“等你。”
“回去吧,”温绪之道,“冷。”
他垂手握了墨沉霜的腕,带着一起往屋里去。然而墨沉霜没有跟着迈步,他手腕处承着温先生掌心的冰凉,向后撤了一下,就让温绪之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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