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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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低头（第2页）

陈息听着听着，良心忽然有点隐隐作痛。

他岁数这麽大了，却抵不过一个凡人小孩，又有礼貌又心地善良，还有坚韧不拔的骨气，只是想活着而已，他为难人家做什麽？干脆告诉他们谁能治好他们的病……

不行，医谷凶险，凡人无自保之力，那头龙又残又瞎，保护自己都够呛。

陈息头痛地拍了一下脑袋，唉声叹气地离开了门边。

院中，尽管在和夙渊交谈，沈朝雪的馀光却一直不着痕迹地留意着陈息的房间。

或许陈息没有注意到，他房中门边窗台边有一盏烛火，正好将房中人的剪影在窗户上投射出来，一举一动清晰无比。

他的话看似在对夙渊说，实则听衆另有其人。

见那道剪影离开，沈朝雪抚平唇角转瞬而逝的弧度，又说了几句漂亮话哄为他不平的大黑龙，哄得夙渊心花怒放，表面矜持地晃了晃龙尾，用净尘术把桌上的碗筷桌面都清洁干净，随後催沈朝雪睡觉。

沈朝雪发现了两百年前和两百年後夙渊的一个共同点，都喜欢催他去休息，好似他是什麽琉璃做的易碎品，要好好保养，眼中不由荡开一抹笑意，叮嘱道：“你也是伤员，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嗯。”夙渊颔首，龙爪蜷起锋锐的爪尖，弯曲起来轻轻推了推凡人的脊背，将之推入自己的房间。

沈朝雪猝不及防被推到夙渊的房门口，他伸手抓住门板，无奈回头：“我的房间不在这里。”

大黑龙疑惑歪头，似乎有些不明白。

他们一路走来相依为命，都是住在一块，从没离开过彼此，沈朝雪的房间怎麽会不在这里呢？

沈朝雪指了指隔壁那间屋子：“我住那。”

夙渊沉默几息，似乎明白了什麽：“你要与我分房？”

沈朝雪：“……”好像不是这麽说的吧？

这段时日朝夕相处，沈朝雪差不多理解了夙渊对他的“黏”，或者说过多的占有欲是为何。

虽然夙渊没和他说过自己的过往，但能从这个时期小黑龙的脾气秉性推断出来，夙渊必然曾为天之骄子，衆人追捧。

一夕之间失去龙角与眼睛，金丹半碎，潦倒至此，心中除了偌大的愤怒仇恨，与之相对，或许还会有骤然跌落云端的迷茫丶痛苦，心神摇摇欲坠，而他的出现恰到好处。

他说出了夙渊最想听的话，无比坚定地告诉夙渊，龙角被剜又如何？失去眼睛又如何？当然可以东山再起，当然可以重回顶峰，再痛痛快快地为自己报仇。

他会陪他一起，亲眼目睹那一日。

或许即便没有他，夙渊也能驱散所有负面情绪，否则也不会镇压魔域两百年，稳坐魔尊之位。

但他的话无异于成了雪中送给即将冻死之人的炭火，也无异于是给迷途的旅人一份地图，夙渊听入心中，将他的话当做了定海神针，救命稻草。

因此夙渊对他的态度转变了，看似被他驯服，不过沈朝雪觉得，若是他一旦表露出要离开夙渊的迹象，亦或者放弃治疗的迹象，夙渊如今对他多好，事後便会黑化的多恐怖。

沈朝雪回过神，垂眸敛去其中神色，笑吟吟地开玩笑道：“只隔了一堵墙罢了，龙君大人莫不是舍不得我？”

他只是随口一说，以夙渊骨子的几分傲气矜贵，必然不会……

“嗯。”

一只爪子足有沈朝雪腿粗丶身形小山似的巨龙泰然自若点头，道：“我们一路都是这般过来的，不是吗？”

沈朝雪惊诧地看着夙渊，夙渊自然地回“视”，对于不低头便会侵犯到己身利益和危险的事，他是不会做的，那是蠢货才会去做的事。

夙渊破壳将近二十年，可放在动辄岁数几百几千的龙族凤族中年岁很轻，还是条很小很小的小龙，但经历过那些挫折，已然知道，太过高傲放不下身段，只会失去想要的东西。

他最後悔的便是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曾经在父亲去世後不懂韬光养晦，放低身段隐忍，让位给那群白眼狼，带着母亲离开魔极殿避避风头，反而无知无觉地让他的母亲殚精竭虑地周旋，最後眼睁睁看着母亲为保护他而死，他也被挖去龙角眼睛……

平日的傲气无关紧要，关键的地方，夙渊不会再犯错了。

他俯下龙身，将鳞片触感最好的地方凑到凡人手边，低声道：“我看不见，你不在，我不安心。”

若不是黑龙体型太过威武庞大，夙渊说着这种莫名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话，沈朝雪险些就心软了。

沈朝雪摇头：“我们要各自养伤，分开住更好些。”

夙渊话音笃定：“一起住也不会耽误养伤。”

见沈朝雪没有动摇，夙渊沉思，试图用报酬引诱：“或者你想不想骑龙试试？我记得你们凡人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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