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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张贴出去之後,假药的确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可没过多久就又卷土重来,这次骗人的价格倒是降了,二两银子丶一两半银子丶一两银子……卖多少钱的都有,都是打着转卖二手药丸的名头,说药是从我们广济医馆里拿的,还说什麽如假包换,编的跟真的一样!”
罗月止听得认真:“不是报官了?全然没抓到假药贩子吗?”
“谁知道官府的人怎麽回事,每次都说有线索了有线索了,结果每次都扑空,半根头发都没领回来。”
药童一说这个就生气,说起话来脸蛋子鼓鼓囊囊的。
“若是拿些艾草丶便宜的香药捏个草团子骗骗人,吃不出大毛病,也就算了,偏偏这群贼人脑子有毛病,不是用了药性相冲的材料,就是往药丸子里添熬煮过的朱砂,吃得人上吐下泻,还都怨在我们东家头上!”
“如此丧良心,更像有意为之。”罗月止问,“我看着不像是假药贩子的手笔,反倒像是同行在使绊子。”
“这……”药童回头去看文冬术。
文冬术道:“精力有限,没能查出结果。”
罗月止继续问:“你们防僞的手段是怎样的?”
“什麽防僞?”药童反问。
罗月止惊讶地看着他:“都被抄成这样了,未曾更新防僞的手段吗?”
药童同样惊讶地看回去:“不是都说了闻气味就能辨认,还有比这更鲜明的防僞手段吗?”
罗月止一时没说出话来,去看文冬术,没想到他也是一脸理应如此的坦然。
罗月止:“……”
罗月止:“……这麽长日子了,贵医馆难道都没发现,你们这办法有个天大的漏洞?”
罗月止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药丸蜡封,本就是为了防腐保鲜,买药丸子的时候,谁会一颗一颗捏开来,以气味分辨真假,若真要这麽干,还封蜡壳做什麽?”
罗月止真是长见识了:“再者说,我看今日上门讨要说法的人家,穿戴并不豪奢,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若真是钱帛充足,何苦节省那前来问诊的银钱,还要图便宜买那一两银子一颗的假货,你看他们像是能闻到过真品丶加以比对的模样吗?”
药童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愣在原地琢磨半天,又转过头期期艾艾地叫他们东家。
谁知年轻掌柜好像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沉默半天。
“此药名贵,本就是针对重症,或急需起效的病患。”文冬术不一会儿便回答。
“他们贪图便宜,妄想寻求捷径,本就不应该,为何反倒叫我们百般防备。若有人心存侥幸,不分是非,吃出问题也是种因得果,医馆如何能为他们负责?若像今日找上门来,自要将真假在大庭广衆之下分辨清楚便可。我们问心无愧。”
罗月止听完这番话,终于悟到文冬术身上这股冷清劲儿的来处:
寻常说起医士都是悲天悯人,有菩萨心肠,可这尊不像菩萨而像是神明,从他栖居的九重天远远俯瞰,人世间蝇营狗茍丶生老病死仿佛都跟他全无干系。
治病救人是工作。
工作之外,谁生谁死,谁贪婪谁愚蠢,照文冬术的说法,都是他们自己的因果。
他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去救了。
“我之前说你是奸商,实在是说错了。”罗月止感叹,“原来是个冷心冷情的石头脑袋。”
药童不乐意了:“你怎麽骂人啊?”
“非是骂人,而是感叹。”罗月止笑道,“小童莫生气。你们东家是世外仙人,遗世独立,但生意却不该是这麽个做法。身怀本事能挣钱没错,但若是任由赝品横行,扰乱市场,不为自己高声申辩,反而指望着清者自清,最终只能是玉石俱焚,你信是不信?”
药童反驳:“难道叫我们东家满世界吆喝着不要买假货?我们广济医馆世代东家都是杏林圣手,吃皇粮享国俸,这样没有品格的事情可做不出来!”
罗月止脾气好,仍旧笑着讲话:“小童别着急,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完故事,你就明白我所言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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