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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赖以生存的,是土地。是土地给了你们粮食,是粮食,让你们得以活下去。土地是你们的命,你们辛苦劳作,忍受着风吹日晒雨淋,就是想要,多种一点粮食,多收一点粮食。”
徐妙容的声音也很轻。不同于朱楹的醇厚,她的声音,带着独属于女子的温婉。
她的表情,也很是感同身受。
有那麽一瞬间,村民们相信了,她知道粮食是得来不易的。
可,信任不过只那麽一瞬,清醒过来,他们嗤之以鼻。富人丶贵人,他们没有下过地,他们不知道,庄稼人不容易。粮食于他们而言,只是果腹的一种。
他们有很多的选择,他们甚至还可以浪费。
“你又没有下过地,你知道什麽?”
有人反驳了一句。
徐妙容看向那人,轻笑:“谁说我没有下过地?”
状似不经意般拈起不知何时蹭上朱楹衣袖的窃衣草籽,将草籽摊开在手心,她又道:“这窃衣草籽正如其名,爱往人身上钻。春天下地的时候,我最怕遇着这东西。”
窃衣草籽,长在田间地头,不好辨认。
可,知道它的样子,一眼能认出来,没什麽了不起的。
村民们不以为然,徐妙容却又指着地上一株绿油油的植物,道:“这株益母草,孤零零的,打眼一瞧,我差点以为是艾草呢。”
说完益母草,她又手朝着田间一指,口中道:“这田里,竟还有一株稗草。”
益母草,和艾草相像。
稗草,也与秧苗,有几分相像。
安王妃,竟然分毫不错地认出了益母草和稗草。
有村民的嘴嚅嗫了半天,想说什麽,最後却又咽回去了。徐妙容只当不见,她道:“我在应天种了几亩地,虽是用来种花,但种花,种粮食,多有相通。松土丶育苗丶浇水丶锄草,每一样干起来,都很累。”
“你们或许在想,哪个当王妃的还下地。可我要告诉你们,我真的下地了,不止我,我还有一位五哥,也日日在地里泡着呢。”
“若你们问我,我为什麽要下地?答案很简单,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唐代有位诗人曾说过,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耕耘,便是为了收获,种下一颗种子不容易,将种子养成,更不容易,所以……”
说到这里,她不说了。
娄知县和村民们正听住了,见此都不解地看向了她。谁知道她却侧过身,对着那位谢小公子说了一句:“基儿,拿出来吧。”
拿出来?把什麽东西拿出来?
娄知县的脑子快速盘算起来,安王妃说这麽多废话,难不成,是要发钱?她想用钱来开路,用钱堵住村民们的嘴?
村民们也有些忐忑不安,他们既怕这位安王妃拿出的是向朝廷乞请的奏书,又怕她拿出的是旁的不值钱的东西。低价贱卖,不等值交换他们的土地,都不可以!
“春天来了,该播种了。我带了种子来,基儿,不。”
徐妙容本来点了朱瞻基,忽然,又改了主意。指着一直没敢吱声,也没发挥出什麽用处的知县夫人和陈家女眷们,她道:“你们把这些种子,一一发下去。”
发下去?
知县夫人有些怔愣,发给谁?还有,“这是……”
她怎麽没见过这种子,这万一,说是花,种出来是草,这些个村民们,还不背地里把她骂死。
她已经大概猜出来了,安王妃想用种子开路,拉近和村民们的距离。可这种子,她敢接,却不敢随意给啊。
“是菘菜的种子!”
王二小已经惊呼出声了。
王铁牛想打他,可他已经快人一步,又出了声:“那个黑色的,是韭菜种子,小……谢小公子左手上的,是稻和黍,右手上是稷和麦,安王妃手上的,是……”
王二小答不上来。
徐妙容道:“是锦荔枝的种子。”
锦荔枝,便是苦瓜。此时苦瓜已经传入中国,只不过还没大范围流行,其多种植在南方地区。朱橚有门路,也有精力,不知道从哪搞来了种子,在自个的田里试着种了。
她不爱吃苦瓜,可这并不妨碍她问朱橚要了苦瓜种子。
不仅苦瓜种子,菘菜种子丶韭菜种子丶稻丶黍丶稷丶麦丶菽等等等等蔬菜和粮食的种子,都是她问朱橚要的。
知道她要来兰溪之後,她便去信给了朱橚,问朱橚要种子。朱橚自然无有不应。她带着种子来了兰溪,又交代朱瞻基,分门别类,算好各类种子的数量。
如今,这种子不就派上了用场?
“锦荔枝,也是一种吃的吗?”
王二小没吃过锦荔枝,也没见过锦荔枝。但他想啊,菘菜丶韭菜丶稻丶黍等等等等,都是能吃的,那这锦荔枝,一定也能吃吧。
“嗯,是一种吃的。”
徐妙容柔声回他。
一旁朱瞻基憋了又憋,还是没憋住,小声说了一句:“有点苦,但是吃了,很提神。”
提神?
王二小的眼睛亮了,其馀人的眼睛,也亮了。
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做活要费力气,刨食,也是为了填饱肚子。那锦荔枝,能提神,岂不是吃了,干活就有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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