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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初至做我徒弟八字必须硬。
应听声半死不活地趴在乘黄背上,左手匿息符,右手琉璃铜钱。
乘黄呢,早没了上午那会精神头,蔫儿蔫儿地跟着眼前的琉璃灯盏飞着。
一人一兽皆是一脸生无可恋。
清休澜的任务听起来很难,其实一点儿也不简单。
应听声连“溟市”究竟是个什麽地方都只大略听了个囫囵,里面是何构造,有什麽样的人,会遇到什麽样的事,一概不知。
应听声捏了捏手中的琉璃铜钱,清休澜话说得模糊,只让他跟着灯盏,到地方用这铜钱进去即可。
除此之外,清休澜带在身上的栖灵瓶也给了他,说皮尔卡娅说不定能帮上忙,要是有拿不准的事,可以问她。
琉璃灯盏越飞越高,就连庞大的凌月剑宗都变成了芝麻大小的星点,而灯盏依旧在往上。
应听声翻了个身,只觉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触手可及。他这麽想着,也就这麽做了。应听声擡手右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句诗。
“手可摘星辰。”*
突然,应听声感到一阵阻力,就像天空坠下一般,星辰近在眼前。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想要看清每晚擡手仰望的那些遥不可及的星星,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应听声不可置信地愣住,几息後才试探性地搅了搅,那深邃安静地夜空就像一汪无边无际的池水一般,被他激起阵阵涟漪。闪烁的星辰宛如池中鱼,一闪一闪地躲开了“不安定”的池水。
“天空……?”应听声皱眉喃喃道,低头向下看去,却是一片黑暗。
地面已然消失。
还不等应听声反应,他突然感到一阵窒息感,好像他真的沉入了未知的“水面一样”。
乘黄继续带着他往上,应听声艰难地擡头看去,目光逐渐混浊,只馀琉璃灯盏微弱的光芒仍稳稳地悬在头顶。
应听声便安然闭上眼,屏住呼吸。胸口像是被什麽沉甸甸的东西灌满了,让他的每一秒都犹为煎熬。几十息後,一阵破水声传来,应听声猛然睁眼,大口大口呼吸着。他擡头一抹眼睛,手上却干干净净,并没有应听声想象中的“水痕”。
乘黄像甩水一样甩了甩毛,似乎也有点疑惑,重新化作狐狸,舔了舔爪子。
应听声拿出匿息符贴上,待符咒亮起微光,他才伸手将狐狸抱了起来,安抚性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然後谨慎地观察起四周。
琉璃灯盏已经重新回到狐狸脖子上,四周皆是黑暗,不像天上,也不像海底。这样的场景让应听声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正当他思索该往哪边走时,手中握着的琉璃铜钱却像感应到什麽一样,微微发烫。
应听声摊开手,那铜钱便自己飞了起来,没入了上方深不见顶的黑暗。
下一瞬,一阵失重感袭来,应听声连叫都叫不出来,只得死死抱紧怀中的狐狸。好在没过几秒,一阵风就缓下了他坠落的速度,让他缓缓落在地面。
应听声睁眼一看,周围已经变了个样,脚步声丶吆喝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从应听声身边走过,他急忙抱起狐狸,走到一处远离人流的角落,观察起溟市的“真面目”。
天空是流动着星光的黑暗,地面像是一条枯竭的河流。入目皆是挂着不同招牌的小摊,中间最显目,也最高打的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楼,檐上挂着一串串血红的灯笼,无风自动,走进了还能听见灯笼中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
这里有人族,有带着角丶尾巴的妖族,也有浑身散发着黑气的魔族……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面具,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毕竟没人会想在这里暴露真面目。
这里,见不得人。
再细看那小摊上贩卖的货物,应听声却是一阵恶心。两个完整的人胸膛和腹部被剖开,血淋淋地放在台上,空洞洞的,心脏丶肺丶肠子都被拿了出来,单独放在一个破破烂烂的铁盆中。
那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小贩还吆喝着,细长的舌头不断舔舐着落在脸上的苍蝇:“来看看——来瞧瞧——新鲜的人肉哈,都是刚杀的,俊男靓女——客官看看,四肢俱全,没有疾病,皮肤光滑,牙齿整理,上好的货!可只有我这才卖!”
应听声第一次那麽痛恨自己超乎常人的听力,捂住了嘴。他腰间的栖灵瓶微微晃动起来,应听声勉强缓过口气,伸手拔开盖子,将皮尔卡娅放了出来。
比起第一次见到皮尔卡娅时,如今她变得愈发透明,周围的人已经无法看见皮尔卡娅虚弱的灵魂。
她眼中的厌恶浓郁到几乎溢出,面色凶狠地盯着面前那些小摊,杀意掩盖不住。应听声急忙拉住她的手臂,一触即分,低头道:“前辈,再忍忍。”
皮尔卡娅深吸一口气,对应听声道:“我明白。但我实在见不得这些,我怕我会忍不住出手,你若有为难之事再唤我吧,我自当全力以赴。”
见应听声点头,她便再次回到了那小小的栖灵瓶中。应听声却不由自主感到一丝悲伤。
人间丶溟市丶栖灵瓶,这些灰暗狭窄的缝隙,如何比得上宽广无垠的大海。
可惜,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对海洋,只馀模糊的记忆。除此之外,再无它物能够证明,她曾属于大海。
狐狸舔了舔应听声的手腕,他低头摸摸狐狸,道:“知道,正事要紧。赶紧办完事带你回去休息。”
应听声擡头四周看了看,溟市中最显眼不过的就是那栋红黑色的阁楼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楼房顶,狐狸会意,带着他飞了上去。
“今天我们怎麽一直在爬房顶,跟做贼一样……下次一定换个方式。”应听声扶额道。
狐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趴在应听声肩头昏昏欲睡。
应听声拿出那颗斑驳的云浪珠,半蹲下来在屋顶摸索着,突然,那珠子就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自己贴了上去,稳稳地将自己固定在中间的屋檐下。
应听声:“?”我好像还没动。
他迟疑地看了看,然後一抚趴在自己肩上的小兽。
狐狸眼睛都没睁开,打了个哈欠,看也不看就抓着应听声飞了下去。
应听声无奈地扶稳了狐狸,擡头看向方才云浪珠贴上那节房檐。黯淡的云浪珠在乌黑的房檐上并不显眼,但在这个没有气息流动的地方,云浪珠不可能是被无意吹到哪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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