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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100.
蓝染带着大部队离开虚圈,规则对王权对峙的限制随之暂时松懈。我闭上眼,感受着灵压束缚的锁链在缓缓松动,如同禁锢已久的手腕终于迎来了一丝松弛。灵力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到令人窒息,而是如同涓涓细流,在本源中缓缓回归,带来细微却真实的生机。
然而,即便如此,这副躯体仍然如凡尘之人般脆弱。
耳边是风沙摩擦的“簌簌”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份无力渲染得格外寂静。地狱仍在现世收编那些被斩杀的虚,这份无形而坚定的助力,宛如地下暗流,悄然地渗透进我的灵魂,使那尚且孱弱的细流缓缓汇聚成潺潺的小溪,虽缓慢,却从不止息。
然而——
“还远远不够。”我的声音轻若呢喃,微风一拂,便融入了这片荒漠的沉寂之中。
脚尖在沙地上无意识地画出一个小小的圆坑,松软的细沙从边缘缓缓滑落,如同映照着我此刻无力却倔强的心绪。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喂……?”
通讯接通了。一护的声音透着一贯的急切与紧张,但背景音却夹杂着女童脆生生的疑问,以及成年男性粗犷爽朗的大笑声。那些声音叽叽喳喳地追问着一护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是什麽新奇玩意。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清了清嗓子。待一护安抚好了那些七嘴八舌的人後,我才慢悠悠地问道:“受伤了吗?”
“啊丶啊,砚……我,还好!没丶没受伤呢!哈哈哈哈……”他努力装出轻松的语气,仿佛这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但那短暂的停顿却像一道裂缝,清楚地暴露了他的情绪。
我听见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带着几分新奇与难掩的诧异问道:“这东西……真的能打电话啊?”
我低下头,视线落在蹲在我面前的阿加雷斯身上。他单膝跪地,骨翼微张,拍了拍自己的背,示意我趴上去。我轻轻跨上他的背,调整好姿势,斗篷在风中微微翻飞,最终稳稳伏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与此同时,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啦。一护,刚刚是不是用项链做了什麽?”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仿佛连背景音都随着我的话语凝滞了几秒。
然後,一护带着几分心虚与尴尬,低声回答:“我……把胸口的伤治好了。”
……那不叫“伤”吧。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那分明是一个贯穿伤,甚至连生机都被剥夺殆尽的那种。
我当然清楚,维持合玉运转的灵力正是我的本源灵力——那同样是维持地狱运转的力量。我能清晰地察觉到每一次灵力流动的去向,更明白这串项链在关键时刻为他做了什麽。但一护就是这样,总是把所有责任扛在自己肩上,哪怕重得快要让他窒息,也绝不会轻易向我诉说。他宁可用笨拙的方式掩饰,也不愿让我担忧。
我无声地笑了笑,尽管他的固执让我有些无奈,但心中仍然升起一股温暖的情绪。
——既然他不愿意说破,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阿加雷斯的黑腔爆裂而出,炽焰般的灵压在空气中掀起一阵狂风,卷起漫天黄沙,而他的骨翼猛然一震,瞬间化作一道残影朝目标方向疾驰。我伏在他的背上,眼前的景象在疾速的风中化作流光般的斑驳痕迹,虚夜宫的轮廓逐渐清晰,如亘古矗立的孤塔,冷漠地俯瞰着这片无垠荒漠。
一护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些许不安与疑惑:“砚,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麽?”
“没什麽。”我轻轻地笑了笑,目光凝视着远方,那座高塔的阴影宛如一只沉眠的巨兽,吞噬着光明。我声音平缓地说道:“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行动计划。”
空气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护的低声嘟囔,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可以猜测到他正在心里碎碎念些什麽。我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从远方收回,指尖轻点在通讯器上,语气带着些许刻意的轻松:“一护,猜猜看,你的项链还有什麽作用?”
“嗯?”他明显一愣,背景音中传来细微的翻动声,像是他下意识低头端详着脖颈上的合玉,“……你不是说可以用来定位吗?但……这玩意儿还能做什麽?”
果然,还是他一贯的风格。我忍不住笑了笑,仿佛能想象到他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研究那枚项链的模样。他的灵力沿着细小的脉络注入其中,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灵波从远方回响,像是两道灵魂之间的丝线被悄然拉紧,交汇丶缠绕,最终化为一条无法切断的脉络。
就在这时,阿加雷斯突然猛地一跃,越过一道巨大的沙丘,卷起大片飞扬的沙尘。而在我们落地的瞬间,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破碎的遗迹矗立在荒漠之上,几道身影站在风沙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通讯器的另一端,一护的声音骤然提高了一分:“……等等!为什麽——为什麽我能感知到你的坐标就在附近?!”
阿加雷斯闻声,瞥了我一眼,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无语,甚至微微挑眉,像是在责备我为何不早点告诉一护这个事实。我耸了耸肩,嘴角微微上扬,最後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拍了拍阿加雷斯的肩膀,示意他朝一护所在的方向移动。
“一护,十点钟方向。”我擡起手,站在高处用力挥动手臂,斗篷在风中翻飞,猎猎作响。
短暂的沉默後,通讯器那头传来一护低低的叹息声,带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片刻,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旋即以一种略显无奈的语气说道:“……你慢点。”
我轻轻一笑,语调中带上几分意味深长:“听见了吗,雷斯——慢——点。”
话音刚落,我擡手轻轻拍了拍“坐骑”的头,俯身贴近他的耳侧,声音柔和而沉稳:“瞬身过去吧,我的灵力正在恢复。”
阿加雷斯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一丝惯有的从容与笃定:“好。”
下一秒,他的手臂微微收紧,掌心的灵力在肌理之间流转,他的指尖仿佛在汲取着大地最原始的力量,将之凝练成最纯粹的爆发力。我感受到骨翼微微颤动,业火在其中缓缓流淌,仿佛沉眠的巨龙正在苏醒,逐渐酝酿着一场风暴。
“砚,抓紧。”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沉而稳重,不容置疑。
我尚未应声,他背後的骨翼便骤然展翅——
“轰——!!”
空气仿佛被撕裂,狂风卷动着天地间的尘埃,如飓风般呼啸而过。地面承受不住这股狂暴的冲击,瞬间崩裂出一道深深的裂痕,细密的沙粒被狂风席卷而起,在天幕下翻腾丶旋转,如同被掀起的海啸,席卷着整个虚圈的荒漠。
原本站立的位置,已然被震荡形成的巨大凹坑所取代,那深深的裂痕仿佛在诉说着这股力量的惊人威势。与此同时,周围的灵压震荡被这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撕开,如同被骤然劈裂的水面,泛起层层波澜。
“砰!”狂暴的冲击波扩散开来,空气仿佛被扯裂出一道无形的裂口,发出低沉的震颤声,携带着无可抗拒的压迫感,向远方迅速蔓延。
——刹那之间,我们已然出现在衆人面前。
“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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