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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倒
我总觉得时间像是卡在齿轮间的细小石子,每一天都在不安与焦躁中缓慢地磨过。这场战争的阴影越来越浓,连街上的孩子都知道战火正在靠近。
乌依然在我身边,她像一只忠诚的小兽,用无声的陪伴和殷勤的小事填满了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可她的存在,既让我感到一种奇怪的依赖,又让我觉得刺眼。
今天的早晨很冷,炉子里的火烧得不旺。乌裹着一件我的旧外套在厨房忙活着,我听见锅盖碰撞的声音,还有淡淡的香味。
我坐在桌前,盯着一封尚未拆开的信,那是哥哥办公室寄来的。我用指尖摩挲着信封边缘,却迟迟没有打开。
乌端着盘子走出来,见到那封信时,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这是……?”
“没什麽。”我把信推到一边,语气淡淡,“只是通知,不用在意。”
她没有说话,却在桌边站住了,双手攥着围裙,目光低垂,像是在斟酌什麽。
“别杵在那里,”我皱了皱眉,“坐下吃饭吧。”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在我对面坐下,但眼神依旧时不时地飘向那封信。
谢南的脸色比往常更冷一些,她盯着桌上的面包,像是在思考什麽重要的事情。我知道那封信让她烦躁,可我不敢问。
“你今天去哪里?”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擡起头看了我一眼,眉头微微蹙起:“还能去哪?工厂那边需要我去协调物资。”
“外面很乱……”我咬了咬唇,“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不需要。”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我自己能处理。”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她总是这样,总是拒绝任何形式的帮助,总是把自己关在高高的壳里,不让别人靠近。
可我知道,她并不像她表现得那麽强大。每次夜深人静时,我都能听到她轻微的叹息声,那是她独自面对这个乱世时发出的无声的抗争。
早餐结束後,她匆匆出门,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家。我收拾好碗筷,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又在她的书房里整理了一下那些杂乱的文件。
傍晚的时候,她回来了,脸色更加疲惫。
“怎麽还没睡?”她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我想等你回来。”我递给她一杯热茶,目光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她接过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手轻轻捧着杯子,目光落在茶杯里,像是在发呆。
“谢南,”我低声说,“如果有什麽需要帮忙的,请告诉我,好吗?”
她擡起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你能做什麽?”
这句话像是一把小刀,轻轻地划过我的心。
乌的目光让我感到不安。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笨拙的温柔,那种眼神让我感到陌生,也让我感到可怕。
我不需要她的帮助,我甚至不需要她的关心。可她却一直坚持着,用那种小心翼翼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试图靠近我。
“乌,”我轻声开口,语气尽量平静,“你为什麽要留在这里?外面有那麽多避难所,你去那里会更安全。”
她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不想去别的地方。我想待在你身边。”
“我不是你可以依赖的人。”我的声音变得冷硬,“你应该为自己考虑。”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她的语气坚定,目光里带着一丝倔强,“无论发生什麽,我都不会离开。”
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的执着让我感到厌烦,却又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满足。
“随便你。”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笑容干净而单纯,让我有些恍惚。
或许,我真的需要她。只不过,我永远不会承认。
工厂停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屋里清洗谢南的外套。那是一件已经有些旧的灰色风衣,袖口的地方磨损严重,但她总舍不得换新的,说太麻烦了。
她一进门,脸色就比往常更加阴沉,把拐杖随手倚在门框上,摘下帽子,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我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上去:“怎麽了?”
“工厂停了。”她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嗓音干涩又低沉。
我的手微微一顿。战争已经把这个国家拖到了崩溃的边缘,物资短缺,工厂难以维持,停工不过是迟早的事。可即便如此,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我感到阵阵寒意。
“那接下来……”我试探着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她擡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还能怎麽办?所有的计划都乱了。”
谢南的腿脚本就不便,如今靠工厂协调物资维持生活,停工无疑让她更加无助。我能感觉到她的愤怒和挫败感,但我什麽也做不了。
“我会留下来陪你。”我轻声说道,试图让她安心。
她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眉间深深的皱纹让她看上去更加疲惫。
停工的事情让我心烦意乱。
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用忙碌填满自己的生活,用琐碎的事务麻痹自己。可现在,战争正在摧毁一切,我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我们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
乌总是那麽温顺,总是用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试图靠近我丶安慰我。她的关心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也让我感到恼火。
晚上,我试图收拾屋里的杂物。腿脚的不便让我行动变得困难,我的耐心一点点被磨光。就在搬动一个木箱时,脚下一滑,我重重地摔倒在地。
“谢南!”她几乎是立刻冲了进来,脸上的慌张毫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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