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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赴死（第1页）

第六十章-赴死

沙城滚滚，城楼门前浩浩荡荡地列了一支雄伟的兵队，为首的人高喊着谕旨：“传王上口谕，羌国伯侯……”

可话没说完，城楼门已经渐渐开啓，入眼的是一群身穿素白孝服的羌氏贵族，为首的正是羌国新任伯侯羌妘轶，他恭敬地跪在族人面前，手捧着羌国伯侯的玉玺和一抹白绫，在族人的身旁还横放着一具棺椁，正是上吊自尽的羌伯侯，因为吊死的面容过于不堪入目，正盖着麻布。

商聿看到跪在最前的是羌妘轶，十分惊讶，未等宣读人宣读完毕，就赶紧下马去接：“妘轶！怎会是你……快起来！”

可羌妘轶如今的身份可不是他能贸然行动的存在，他早在成为新任羌伯侯之时，一切都已经由不得他。

他抓紧机会，在在商聿伸手要扶他的一步之差向他跪地磕头：“不知是聿王前来有失远迎，恳请您格外开恩听我把事情完整道来。”

羌妘轶怕商聿不听，赶紧说道：“羌国全族以性命发誓，对王上绝无二心，更无勾结叛国之意，一切都是误会！是老羌伯侯不知情得被有心之人算计，实属冤枉！”

他看向一旁羌伯侯尸身再次向商聿磕头：“老羌伯侯为表忠心，已经吊死在城楼以死明志，我是老羌伯侯的最小儿子，名为羌妘轶，老羌伯侯已在死前传位于我，我羌妘轶愿意对着这羌国玉玺发誓，我们羌族绝无叛国之心，望聿王额外开恩！”

说着他拿上那一抹百绫：“我羌国虽小，但全国并无异心，此事乃老羌伯侯一年之错导致，我愿以新任羌伯侯的身份，在聿王面前吊死以死明志！请聿王格外开恩，放过羌氏的族人，我一人承担！”说完他再次重重地向商聿磕头。

而其身後的族人也纷纷效仿，向商聿磕头。

这一幕汤幽佳也十分熟悉，因为也是他所见过和听过的，只是没想到当时的处境既然是如此的绝境，他说不出话语，本以为商聿会立即把羌妘轶拉上马带走，可他却没有，他只是垂眼看向一种跪拜的羌氏贵族，许久无法言语。

而後他只是扫了眼羌妘轶身後的衆人，淡淡地询问道：“那羌伯侯，你们纷纷表忠心，可无风不起浪，为何还要如此作为！”

羌妘轶擡头，额头早已出现淤青：“此乃天灾所致，老羌伯侯只是出于人心善意，但也是人祸所为！”

“蝗虫肆虐，周边邻国又恰逢洪水毁坏，百姓颗粒无收饥肠辘辘，羌国与邻国相隔只有一河之间，若出现饥民暴动，恐怕会祸及羌国百姓，老羌伯侯才会出于援手给予粮谷救援。那些粮谷均为羌国自用，并无上供于王上的份额……”

“蝗虫肆虐？才一河之隔，为何邻国遭殃而你羌国却毫发无损？”商聿质疑，也是为了给他身後王上的随同官们听。

羌妘轶拿出了羌国账本双手奉上：“因为我们早有防备，昼日啓用木炭薰烟模糊粮谷的气味，夜里点起篝火引诱蝗虫自焚，此计的货物均在账本里，请聿王过目。”

商聿夺过账本，冷着一张脸看不真切情绪，可他却并未能就此罢休：“可信函却说，羌伯侯收取黄金，青铜，珠宝首饰若干，你又做何解释？”

“聿王爷！我羌国只有粮谷，那唯一的优势只有这贫瘠的土地！”

羌妘轶红了眼眶，样子隐忍而又委屈：“麦穗秋种下土，要顶过严冬的冰雪覆盖，在春季反春後才会开始成长，等到夏季成熟足足要二百六十馀天！期间我们只能祈求风调雨顺，全羌国为防干旱引流河道，还要胆战心惊那虫蚁的危害，忠心耿耿只为给王上及周边藩国送去粮食，可这之间的辛苦又有谁知？”

“他们只会唾弃我们的寒酸困乏，可我们有什麽是能够比拟的？那朝中如您，谁不是荣华富贵，却单单只有我们羌国永远的微薄。”

羌妘轶说到这时，声音梗咽：“老羌伯侯并非私通外国，只是想用这救命的粮，去换取以後送予商的贺礼。”

他倾诉的委屈，是羌国伯侯每一代的委屈，也是每一代羌国被嘲笑的现状，他们每一代人都这麽受着鄙视，而王上明明看见知晓，却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语。

“羌伯侯收礼有错，但并非受贿只是为了那些许颜面。”羌妘轶不能直接说这些是送给商聿成为太子的贺礼，因为事情尚未定夺，他怕被有心人听去会对商聿造成影响，所以他只能看着商聿，把委屈埋在心里。

商聿在触碰他眼神的瞬间遍早已明了，只是当着一衆人两人都无比需要小心谨慎，他只能假意不懂：“商何时需要此绵薄的贺礼！”

羌妘轶立即磕头：“望聿王赎罪！此举为老羌伯侯的一时卑怯，家母血亲贵为王後，却如此贫瘠，怕有失王後的颜面，因此老羌伯侯才会一时鬼迷心窍，老羌伯侯为此自我了断以表惭愧和向王上表明忠心，请王上，聿王宽恕。”

商聿只是淡淡地叹气：“你……起来吧。”

可羌妘轶可不敢赌，他擡起手里捧着的玉玺和白绫：“望王上和聿王念在老羌伯侯已经以死谢罪，宽恕我羌氏一族，我们愿献上玉玺，放弃贵族身份，归为百姓，如果王爷需要，我身为现今的羌伯侯愿意再以死明志，这一抹白绫可立即吊于我颈上，好给王爷一个交代！”

他说着向商聿跪着挪步，高举托盘：“请聿王收下玉玺，赐予我白绫。”

“他怎麽会忍心！”汤幽佳看着这一幕都有些不忍，这羌妘轶太狠了，这无异是让商聿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但羌妘轶那坚定赴死的眼神，却丝毫没有考虑过商聿会对他开恩，更像是害怕商聿心软，而逼着他立即赐死自己的一样。

最终商聿握起了白绫，只听布料的撕拉声白绫变成破布碎。

商聿拿走了玉玺：“这本该是诛九族的罪，念在老羌伯侯多年功绩，只是一时糊涂，但今後羌国就不复存在了，这玉玺在我手上，你们往後都将成为我聿王的百姓！羌氏摘取贵族身份，念在季王後与羌族有亲，免除死罪，但活罪难饶，今後归为农，继续为商提供粮食保卫粮仓！”

羌妘轶眼泛泪光，他终于做到了老羌伯侯交待的事情，他赶紧带着族人给商聿磕头：“谢王上，谢聿王。”

可商聿却没有丝毫的松懈，他看着羌妘轶俯身一把拉过他搂入怀里：“羌伯侯已不复存在！但活罪难饶，羌妘轶以後你的命就不归羌族管了！”说着就把人带上了马匹，转身向商朝归去。

马匹速度极快，把羌妘轶身上的戴孝白衣吹的飘荡，商聿一边牵着马一边扯下他的孝服，羌妘轶文学精通却不懂武术，慌张地喊着：“聿，聿王爷！”

商聿心中愤怒，把挣扎的人摁在怀里：“别说话！再说多一句我就把你羌族所有人都给杀了！”

羌妘轶立即停了动作，只能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他能感受到商聿十分愤怒，可当他不吱声，商聿却更为愤怒，羌妘轶知道他这是为何，拉了拉商聿衣袖淡淡说道：“商聿，我这条命是给你了。”

“你早该如此！”商聿嘴硬，但动作却温柔地把他给搂紧着。

从此，那从不被看好的庶子，在一夜之间成了羌国伯侯，再到成为那商聿王的金屋藏娇，也不过是短短一周的时间。

汤幽佳只看到商聿把羌妘轶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山庄，这里远离人烟，只有少许仆人，也不知眼前已经过去多久的时日，只感觉羌妘轶头发长了许多，他依旧是那淡然的样子，坐在阳光正好的庭院中，翻着书，很是恬静。

可不速之客已经来到了庭院，他出声便惊动了树上的鸟雀：“羌公子，奴才奉王後之命，请公子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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