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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先生,请别害羞!”卫弘将眼神锁定在屠渊和沧余还握在一起的手上,大声说,“既然已经被屠渊殿下牵住了,就请不要藏匿于黑影中,走到我们大伙儿面前来吧!”
片刻之后,沧余怯怯地探出身,来到了明暗交界处。
光影朦胧间,他漂亮得不似真人,五官完全放松时也像在传情,眉目昳丽,肤色胜雪,唇角呈现处天生向上的弧度。最美的是那双眼,蔚蓝得像海,透彻得像晶,明亮得像月,无辜得像鹿。他是如此我见犹怜,柔软脆弱,随便睨去一眼,就能激起人们的保护欲。
再看一眼,勾起的就是兽欲了。
这人不是猫咪啊!
他分明是一篇献给神灵的颂歌,不染尘埃,不沾烟火;也是濒临灭绝的珍稀花卉,美丽得让人心生不忍。
此时的众人都忘记了,又或者他们不敢相信,就在十天前,这个年轻人以一己之力连“杀”了四名海军中最顶尖的士兵。
有人猛地起身,带翻了半瓶红酒。猩艳的液体染红了白色的餐巾,也融作惊艳和欲望,染红了众人的眼。
然而很遗憾,沧余并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兴趣,他似乎认定了屠渊,对屠渊亦步亦趋。就连落座之后,他的身体也稍微偏向屠渊,菜端上来,他的牛排也要等着屠渊给切。
而屠渊事事回应,还单独给沧余倒了杯牛奶。
来这里大多是权贵二代,已经大概明白两人是什么关系。所以就算不服气也得控制,不再明里暗里往沧余那里递去暧昧的眼色。
这群有钱人如此肤浅,卫弘嗤之以鼻。他几口吃完面前的肉丸,抹了把嘴,然后用刀使劲地敲响高脚杯。
房门应声而开,十三位丰满艳魅的舞者鱼贯而入,男女都有,身上的服装只能勉强盖住关键部位。紧接着,音乐被调到了一个以震聋客人耳朵为目标的音量,舞者们跳上桌面,开始表演。
肉体的旋颤和扭动冲击着视觉神经,让豪气十足的二代们热血沸腾,纷纷掏出皮夹,将大把的钞票抛向舞者。又或者像逗宠物似的,引着舞者爬向自己,然后把钱放进舞者的内衣。
屠渊把切好的牛排换到沧余面前,全程没有抬眼。反而是沧余,一边吃肉,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刚好正对着这边的一位男舞者尤其卖力,和刚才走廊里的男孩类型差不多。
屠渊不动声色和舞者对了个眼神,就没有人敢对着沧余跳舞了。
“讨厌你!”沧余察觉到了,含着冰激凌勺子,不开心地说,“总是剥夺我的乐趣。”
“战士先生,别觉得扫兴,”卫弘恰逢时机地说,“好戏还没开始呢!”
舞者一撤,桌子中央的圆盘就陷了下去。谁也没想到,这房间的地下竟然还有一层。就在不少人惊叹着起身,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那升降台又缓缓返回,这次带着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缸。
里面是一条活着的人鱼。
“裂缝计划的目标是深海,”卫弘说,“今晚我就给在座的各位添点儿海腥味。”
房间里喧声渐止。
玻璃缸六壁密封,里面蓄满了水,底部铺有水草,却早已打蔫衰败。缸里到处漂浮着墨绿色的碎末,肮脏发臭。人鱼无法游动,只能时不时摆一下尾巴,额头撞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这是……”有位小姐捂着胸口,十分嫌弃地问:“人鱼?”
的确,眼前的这个生物和传说中美轮美奂的精灵大相径庭。她的皮肤破烂,尾部鳞片脱落,露出下面残败的肉,身上到处都是流着脓和血的疮口。
“这位小姐,我理解你的疑惑,但这就是人鱼。”卫弘说,“多么神奇,同时多么恶心,一半是人类,一半是动物。”
他说完,将手里的叉子用力扔向玻璃缸。脆响过后,人鱼有了更大的动静,她扭动起脖颈,用半腐的双手扶上玻璃,开始艰难地旋转身体。
“我的上帝!”那位小姐不可置信,“它是在试图逃出来吗?”
“不用害怕,”卫弘立刻安慰他,“这里的鱼缸都经过加工,这东西逃不出来的,咱们绝对安全。”
其实人鱼并没有想做斗争,她像是被吞噬了灵魂,只留下躯体机械运动。她用毫无生机的眼珠看过每一位来观赏的客人,最终停在沧余面前。
两个生命隔着玻璃,静默地对视。
仿佛彼此的镜子。
最终,人鱼张开双唇,开始对沧余说话。
欢场
缸中的人鱼对沧余口吐低语。
人鱼的语言。
低缓而柔和,神秘而温情,如浪潮般流畅,似珍珠般优美。只是这条人鱼的嗓子已经喊坏了,声音嘶哑缓慢,听上去像死囚临终前的诵念,抑或恶灵的诅咒。
在周遭充满震惊的静谧里,人鱼放弃了长句,开始不断地重复着一个词。她将前额抵在玻璃上,两只失去了光彩的灰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沧余。她用手拍打玻璃,指节感染的皮肉接连地渗出血来。
她血染污水,躯壳散臭,在无尽的囚禁中失去了健康、勇气、自由,以及一切情感。沧余看着她,就是在看自己,还有无数境地相似的人鱼。
“o……o、欧、嗷,妈的,什么?”卫弘努力地模仿着人鱼嘴里的音节,在发现能力不够后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战士先生,”他对着沧余举手,说,“你从小被当作人鱼饲养,科尔文和玛琳一直是人鱼方面的专家,想必也让你受过语言方面的训练吧?正好,这玩意儿就认准了你,那么请你为我们翻译一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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