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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忠于元首,”屠渊提醒蓝允涟,“分立是个危险的词。”
“是啊。”蓝允涟沉默片刻,然后轻声说,“这里离家太远了……”
屠渊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无论你的计划是什么,我都不会反对。”蓝允涟低头,后颈拉出漂亮的曲线。她说:“尤舰长是军人,你需要人手,我明白的。”
她其实非常敏锐,自从卫弘出事,护卫队的人员就发生了变化,屠渊身边还多出了两个面生的“保镖”,这些蓝允涟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离米拉克城太远了,蓝允涟知道,屠渊已经不受控制。
这片大陆上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家,蓝允涟可以不主动参与斗争,但她不能不会观察。
“都说和平是世界上最不稳定的因素,福彻尔大陆每五十年就会有一场战争,”她苦笑叹息,“也该是时候了。”
她胸口的蔷薇花胸针精致明耀,光芒和她的眼神一样温柔。而她本人也和蔷薇一样娇艳纤弱,蔷薇要靠攀附来存活,她也一样。
她从来没有学过其他的可能性。
这是蓝家的习惯,也是女人的困境。
“在战争中,屠蓝两家是最好的盟友。五十年前,我们的祖父联手推翻了福彻尔的上一任元首,让鹿家永远地退出了政治舞台。”蓝允涟垂着眼,睫毛像小扇子,“现在,我依然是你最好的选择。”
蓝家能提供的支持的确对屠渊有利,屠渊合上文件,也在观察蓝允涟。他极其冷静,说:“请提出你的条件。”
“其实,谁做元首,我都不在乎。”蓝允涟在袖子里蜷起手指,说,“我只要蓝家……我只要姨妈的平安和骄傲。”
谁对蓝千林好,蓝允涟就支持谁。蓝千林一心想要带给蓝家荣耀,可是蓝允涟知道,那条路的终点是万丈深渊。
屠渊说:“我并不想当元首,我只是想保护一个人。如果当上元首才能让他安全快乐,我就会杀了屠建涛。”
“你需要什么都可以。”蓝允涟轻描淡写地说,“我只要姨妈。”
灯光斜映出她的侧影,在窗口稍微摇晃。蓝允涟和屠渊握手,她真的仿佛涟漪,美丽柔弱,又带着未知的能量。
圣玛丽教堂废弃多年,高大的石壁被爬山虎占领,在傍晚模糊成一片肮脏的绿。铁门生了锈,海风吹过,声响吱呀。阿角走过去,有点背脊发凉。
身边的女仆及时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先生,”她低声说,“我会保护您。”
阿角侧过脸,用令人心碎的眼神看着布雷特妮。他无需开口,忠心的女仆已经明白他的担忧。
“先生,您放心。”布雷特妮说,“房子里的佣人都睡着了,我保证,一直到明天早上,她们才会醒过来。没有人会知道您的行程,包括蓝千林。”
阿角沉默片刻,问:“蓝千露呢?”
“一样。”布雷特妮说,“我已经确认过,她不会成为您的阻碍。”
“请不要伤害她,”阿角流露出伤心的神色,“她是无辜的。”
布雷特妮心疼地说:“您太善良了,先生。”
“我还不够强大,对不起……”阿角忽然转过身,托起布雷特妮的手,在她粗糙的手背上轻柔地落下一吻,颤抖着声音说:“谢谢你,布雷特妮。”
他看上去是这样赢弱而无暇,而且深情款款,布雷特妮满脸通红,羞赧地发誓,会为阿角战斗至死。年轻的女仆已经沦陷,她还穿着蓝家的制服,但她的主人只有阿角。
“您就是至高无上的鹿,先生。”布雷特妮伸出手,碰了碰阿角的胸针,“您的存在将是许多人的慰藉。”
“说的没错。”教堂的大门蓦然打开,仆人拎着小灯,寻鹿会的主教拄着手杖走了出来。他非常苍老,穿着破旧的长袍,质地看上去和麻袋没什么区别。
“欢迎您,阿角先生。”主教说,“很高兴您与我们联系,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
阿角礼貌地颔额。
主教侧身示意,要带阿角进入教堂。阿角似乎有些不确定,转头和布雷特妮对视了一眼,布雷特妮鼓励地点了点头。
阿角这才跟了上去。
在离开布雷特妮视线的一瞬间,阿角就自如地收起了所有表情。他才不可怜,更不深情,他冷酷而坚决,眼神像蜥蜴,他整个人就是浸在黑暗里的毒药。
月色投入布满彩绘的巨型玻璃窗,将教堂内部变成梦中的世界。座椅全部拆掉了,身穿长袍的人们站在两侧的空地上。他们身姿僵直,全部带着面具——铁做的,寒光闪闪的动物面具,长突的嘴,尖尖的耳。
他们对走进来的主教和阿角深深鞠躬,有人跪下来,去亲吻阿角拖在地上的背影。
阿角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时隔多年,他的心跳再一次铿锵有力。
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世界。
通道尽头的祭坛也经过了改造,地上由红漆画出巨大的倒星。而台阶上,圣母玛利亚的雕塑被一座看起来很像的巴弗灭的鹿头生物取代。阿角停在牠面前,觉得浑身战栗。
他完全能想象玛丽亚诞下耶稣的场景,因为他感觉自己正在降生。带着鲜血和粘液进入这个世界,清晰地知道自己命运不凡,经历苦难,他最将成为福彻尔的信仰。
“你们的组织要改名字了,毕竟你们已经找到了我。”阿角轻声说,“寻鹿已经结束,接下来。”
他抿出笑,说:“该‘复鹿’了。”
夕阳西下,天际流荡着石榴色的薄云。一只信天翁冲击其中,仿佛艳丽花田里的白蝶,用翅膀掀起彩色的涟漪,它自由又强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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