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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这时又不说话了。沈知卿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他先前的问题: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对你父母正在做什麽交易一无所知吗?”
杯中的茶水已经渐渐变凉。沈知卿耐心地等待着,半晌後,会议室内才又传来了江澈的声音:
“就算我知道又怎麽了?”
江澈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烦躁:“又不是我做的决定,我和她都是从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一切。我作为江家的继承人培养,她去讨好那些权贵,都是我父母一手安排的。她自己命烂摊上这麽一对父母关我什麽事?又不是我害的,我不欠她的。”
沈知卿依然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提问机器一样,完全没有对江澈的胡言乱语有多在意,只是对着他点了一下头,没有做任何多馀的评价。
“别多想,”沈知卿说,“我真的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下当天的具体情况而已。”
“所以,江晚那天不在会客厅。他去哪了?”
江澈的呼吸加重,连胸腔的起伏都变得更加明显。他似乎已经放弃了无济于事的刻意隐瞒,沉默了一下,低声道:
“跑了。”
“怎麽跑的。”
“……跳楼。”
沈知卿的眉心短暂地蹙了一下:“几层楼?”
江澈没去看他:“两层。”
沈知卿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记得江晚的阁楼在第三层?”
江澈抿了一下唇,没说话。
“江晚是‘交易夜’的主人公,所以江家上下的人肯定会对她严加看管,更有可能的是已经采取了让她不能行动的强制措施。”
沈知卿继续说着:“所以他能够跑掉是有人在帮他,而且是一个在江家备受宠爱,地位尊贵的人,并且这个人不可能是江家的家主和夫人。”
“所以这个人是你。”
江澈此时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姿态,一股脑地说道:
“是我又怎麽了?是我把江晚放出来,让她从我的房间里跳出去,也是我在会客厅起火後把这些人锁在里面。我是讨厌江晚,但是我更恶心这些道貌岸然的丑人。怎麽了,你要把我交给警察吗?”
白色的触屏笔在沈知卿指尖转了一圈後,沈知卿平静道:
“都说了我只是想来跟你了解一下情况。所以你比谁都更清楚江晚那天跑掉了,但又比谁都更确信江晚已经死了。”
他微微皱着眉:“理由呢?”
江澈则像是觉得他的问题很莫名奇妙一般:“因为死亡证明啊,你没看到吗?她从二楼跳下来根本没做任何防护措施,当时又病得不轻连路都走不稳,谁知道是不是摔死或者摔瘸了,不能活着走出来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嗯,确实。”沈知卿轻飘飘道。
“好了,我想知道的都已经了解了,谢谢你的配合。”
“作为交换,我也跟你澄清一件事吧。本来不太想浪费这个时间,但是不解释清楚的话大概会有很多误会。”
“什麽……”
江澈的话刚说了个开头,会议室内便响起了一阵清脆而突兀的手机铃声。馀光里瞥见沈知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江澈没来由地心里狠狠一跳,条件反射一般站起身来,探头想要去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字样。
来电人信息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写的字母“A”,而後紧随其後跟着的,则是醒目的两个字。
【谢挽】。
*
“小澈,小澈,澄澈的澈。”
水清则可见底,清亮明洁如镜。
“小澈将来会成为一个高风亮节的人呢。”
很多很多年前,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後,江家年轻的夫人把江澈抱在怀里,脸上尽是笑意和温柔。年幼的江澈从母亲的怀抱里擡起头来,眨了眨眼睛,兴致勃勃地问道:
“妈妈,那姐姐呢?”
江夫人像是完全没有料到小儿子会问出这种问题一般,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静谧在屋子里渐渐弥散开,江澈偏了偏头,刚好能够看到独自一人坐在落地窗边的江晚。
江晚正在吃一块草莓糖霜蛋糕,她身後便是染红了整个天际的暮色黄昏。落日的馀晖燃烧着坠落,给窗边的女孩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轻纱。江晚背着光,整个人的色彩变得柔和而迷离。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般,江晚停下吃蛋糕的动作,黑曜石一般透彻的眼睛转向他们。
“小晚。”
过了很久之後,江夫人才再次开了口,依然抱着小儿子,没有去看江晚。
“晚霞的晚。”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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