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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书房,一个投影仪插着优盘孤零零地放在地上。向前迈步时无意踩到了一只遥控器,休眠状态下的投影仪嗡地亮了起来,于是对面的墙上忽然出现了自己没心没肺的脸,笑吟吟地和画面外的自己对视。
左翌杰愣住了,那是两年前的他自己。
他从未这么直观地看到从前的自己,他和他面对面站着,他那么无畏,那么年轻,满眼清澈和愚蠢,像是对整个世界都抱有无尽的期待和好奇。
“人年轻的时候这个世界总是告诉你要奋斗啊,要有追求,仿佛很多事你做不到就没法在这个世道继续活下去。于是渐渐的所有事都被赋予了它本不该有的重量”
“所有人都像屁股后面有狼撵似的玩儿命狂奔,想要早点抵达那个更好的未来,都想着将理想和热爱暂且放一放,待到山花烂漫时有的是机会。结果绕了一圈儿下来才发现人其实没有那么多以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哪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儿?就算小学毕业在路边卖西瓜你也能活得好好的。”
画面外的左翌杰“噗”地乐了,缓缓蹲下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墙上跃动的影象。
这是他当时参加主持人大赛前录制的vcr,看着屏幕前鬼扯一气儿满嘴跑火车的自己,他想笑得厉害,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变得模糊起来。
他极力控制着呼吸,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墙上的画面:
“额等一下,”镜头外面传来宋颉的声音,“这是自我介绍吗?”
“不是啊,”画面里的自己像个十足的傻缺,“这是我的人生感言。”
“我们现在要录你的自我介绍。”
“啊,不好意思扯远了,”傻缺重新看向镜头,“大家好,我是a市广播电视台交通之声广播栏目的主持人左翌杰。”
祖喻回来的时候左翌杰还蹲在不见天日的书房里看那些拷在优盘里的影片,优盘里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主持人大赛》的前6期。为什么只有前6期呢?因为第7期开始左翌杰就被淘汰了。
听到动静,左翌杰转头看了过来。
祖喻站在门口看着他。
过了很久,祖喻走到他身边,在他对面蹲下身来,掰过他的脸,伸手擦他脸上的眼泪。
“哭什么?”祖喻的语气冷淡又温柔。
尽管表面上一点儿看不出来,但祖喻其实也有些心慌,因为左翌杰向来没皮没脸没心没肺,他还从没见过左翌杰哭成这样。
“不能是因为发现我偷着看你以前比赛的视频就以为我多爱你所以内疚的哭鼻子吧?”祖喻想逗他笑笑。
左翌杰看着他,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你、那你干嘛看这些?”左翌杰抽抽搭搭地问。
“好奇呗。”祖喻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第一次有认识的人上电视,看看你能混几集。”
“别哭了,不至于。”祖喻看着他哭得不像样的脸,“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没心没肺,我也无情无义。”
左翌杰覆上祖喻帮他擦眼泪的那只手,正要抽噎地开口,却听祖喻轻声道,“咱们也当朋友吧?像你和姚野那样。”泰然自若的语气,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左翌杰顿住了,茫然而错愕地盯着祖喻。像是刚被假释的人又被判了徒刑。
看他不说话,祖喻接着问,“你不愿意和我当朋友了吗?”眼睛如一潭平静幽暗的井水。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祖喻这个问题,他觉得祖喻这个问题暗藏玄机。
他不能回答愿意,因为他不想和祖喻成为像姚野那样的朋友
他也不能回答不愿意,因为这样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祖喻。
“咱们为什么要成为,像姚野那样的朋友?”左翌杰不明白地看着他,抽噎着,像是一个重感冒的人,带着浓重的鼻音。
祖喻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仿佛他问了一个再理所应当不过的问题,“那咱们还能成为哪种朋友?”
左翌杰通红的眼睛像是一下被抽走了灵魂,眼泪无意识的滚滚而下,怎么也擦不干净。
祖喻也不再说话,只是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用手指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左翌杰呆呆地看着他,像个悲恸的木偶,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事儿让他这么伤心。
过了很久左翌杰才开口,“那咱们,要不要住一起?”不知道是询问还是祈求的语气。
像是没想到左翌杰会问这样的问题,祖喻帮他擦眼泪的动作顿了一下,说:“看你。”
“那咱们住一起吧。”左翌杰凄凉地看着他,“行不行?”
祖喻点头,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上,努力忽视酸胀的喉咙,努力不去看左翌杰一塌糊涂的眼睛,“行。”
“谢谢”左翌杰微微仰起头,抬手遮住脸,用力喘了一口气,仍无法控制颤抖的肩膀和呼吸,“谢谢你”
大概自己也觉得不能就这么没有尽头的丢人现眼下去,他克制着颤抖和哽咽深深低下头,将脸埋在胸口努力调整着情绪,“祖喻我自己在这儿待会儿行吗?”他伸手轻轻推了推祖喻,“就一会儿你先出去一会儿就行”
祖喻依言起身,把书房留给了左翌杰一个人。关上门的瞬间他瞥到了衣帽间门边的试衣镜,才发现自己通红的眼睛比左翌杰也好不到哪儿去。
过了大概半小时,祖喻支起锅灶在水池边洗白菜的时候左翌杰终于出来了。挺不好意思地挡着绝对肿成核桃的眼睛蹭到祖喻旁边,瓮声瓮气儿地嘟囔,“洗菜吗?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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