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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德殿中,白涤将白淙推进主屋内间后,随手搬过一张绣墩在白淙对面坐下,两手伏在膝头抓了抓,郑重道:“大哥,留颐华殿的宫女其实和阮云梦关系不大,而是因为太子白汲吧?”
白淙轻轻一挑眉,举着一双笑眼看弟弟:“有长进了。”
白涤笑着道:“大哥还有心情取笑我,那这三年应当还好?晏大哥肯定好好看顾你了,但……”他做了一个向外瞥的示意性动作,“从含德殿现今景况来看,我能想到你过得既不自由也不开心。”
“身体是不自由,但要说开不开心,怎样算开心呢?我也不知道。”
“大哥!”看着兄长不含一丝怨怼的笑,白涤替他十分不忿,“你总是这样,总是习惯牺牲自己。”
“没有的事,我真的没有觉得不开心,但也是真的不知道怎样算开心。”白淙的笑很稳固,连最轻微的动摇都没有。
白涤见他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但不要紧,他这三年可是按照晏邈替兄长传达的意思好好做了准备,他很快就可以帮兄长脱离这种日子。
“这宫女和白汲什么干系?”白涤问道。
白淙却给出了一个十分模糊的回答:“不知,也许重要吧。”
白涤听得一头雾水。
白淙只得解释给他听:“他为何要将宫里一个举目可见的、不重要的宫女特意提前送出宫?如果真的不重要。”
白涤这才明白过来,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粗心的尴尬:“说起来,方才大哥和母亲要我到屋外暂候,是在单独聊关于那个宫女的事?我听到母亲摔碟子,她不愿意做这件事么?不过母亲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所以会因为不解而不愿吧……”
“她生气是因为我,不过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生大哥你的气?为什么啊?虽然我之前就有所察觉,但是……大哥你和母亲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个么……”白淙认真想了想,“因为母亲觉得我对你很坏,坏到她完全无法接受,所以在为你而生我的气。”
“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白淙笑了笑:“不懂也不影响什么。还是说说你的事吧,我知道你在殿上做的事了,一来就和太子发生口角,这将对你之后的处境不利。”
“谁叫他不让我见父皇的!刘安帮白汲的腔帮得倒快,呵,原来以前他对父皇的忠心全是装的!”
“怎么了呢?刘安说什么了?”
“他说父皇正在静休,而我不宜去打扰。不宜?我是父皇的骨血,去见三年未见的父亲,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来干预了!?白汲不让我见父皇是什么目的我知道,他就是不想让我告诉父皇大哥你真正的生活状态,也断绝我帮你说话的可能。刘安存的什么心我也知道,他不就是想提前抱紧未来的大腿么,墙头草一般,小人嘴脸。”
“我明白你讨厌他这种人,不过刘安除了讨好白汲以外,也许话里也有一些真心的成分。”
“大哥何意?”
“你前时应该就知道父皇卧病,太子监国了吧?”
“嗯,晏大哥在和我平日的通信里告诉我了。”
“父皇卧病之后,一直贴身服侍他的除了刘安外还有一个嫔妃。”
“这宫里还有能吸引父皇注意力的女人?疯成现在这样之前的妍贵妃可能可以,但她的疯病已经让她连赐字封号和四妃之首的贵妃品级应有的权力都失去了,母亲又……”苏若兰与皇帝从来相敬如宾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可能正是因此,作为他们亲生孩子的白涤反而更不愿直说这件事,这是身处皇室的、作为四妃之一的惠妃之子的豫王的幸运,却是作为苏若兰和白鸣祎之子的白涤的不幸,“还能有谁?”
“这几年……对了,是在你离京之后了,后宫进了一张新面孔,姓楚名腰,现为才人。父皇病后,她几乎日日近前侍奉汤药,你方才见太子之时,正是父皇该服药的时辰,楚才人应当还未离开父皇的寝殿,所以刘安才阻你。”
“哪里来的一号人物?京中有楚姓的官员么?”
“她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只是平民。”
“宫女?倒是少见……”
“也不是原本的宫女,而是由官员举荐而来,那人先荐予太子,再经由太子荐给了父皇。”
“什么?”白涤知道自己的父亲下达过非正式的旨谕,欲肃清长清渐长的一些淫靡风气,那父亲又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开特例纳女入宫?“是谁?”
“你应该知道他,吏部郎中秦疏桐。”
陈回隐的手越过秦疏桐,将他手下拣错的药草拿起往边上一扔:“呵,良莠不分。”
其实秦疏桐初上手分拣药草,已经算做得不错。陈长生在边上看得清楚,发现他已经比自己入门时做得好了。
秦疏桐知道陈回隐有意讥他,所以并不介意:“没想到先生是老陈的兄长。”
“我们陈家的事,有必要告诉外人么?”陈回隐见秦疏桐手上动作停了一停,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你以为你、还有你爹娘的事是老二告诉我的?陈家和秦家本来就相识,陈家是贫农,受过秦家的照顾,就是老二在你们家做管事的那几年。我和你爹娘也早就认识,我不用去问老二也知道秦家的事。我早年孤身离家,在外求学医术,学成后在长清开了医馆,少回家乡,但这不代表我不知道家乡的人和事。”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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