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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赤云和黎锦秀连忙将汪屏安拉扯开来,李玫终于脱身,她捂着脸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嚎啕大哭:“屏安、屏安,你到底怎么了!”黎锦秀这才注意到,她的胳膊和手腕上有许多新新旧旧的咬痕。这不是汪屏安第一次发狂咬人。琼白冷眼看着他们的闹剧,说道:“我说了,他不是口腔疾病,也不是饿了,你不信。”李玫哭着说道:“可是他爸爸找了道长来看过,道长说没什么脏东西啊!”琼白脸色凝重上前一步,问:“哪个道观的道士?叫什么?”李玫道:“就是出云观的侯道长,我们家的风水都是他来看的,以前他也替我们做过好几场道场祈福的法事。”“出云观,侯延耀,是吗?”琼白说道。李玫点头:“是的,就是侯延耀道长。”琼白跟黎锦秀说道:“我出去打个电话,”黎锦秀问她:“那汪屏安呢?”樊赤云还费劲地按着人。“回来再说,还死不了。”琼白说完,转身出去打电话。李玫眼睁睁看她出去,错愕地问:“怎、怎么了……”黎锦秀道:“琼白小姐有点事,马上回来。”“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绑着屏安吧?”鲜血已经染红她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她却完全不顾自己,只顾着心疼汪屏安。黎锦秀道:“李阿姨,你先处理一下伤口,我去问问医药箱在哪。”说完,黎锦秀走过去打开了门,但他没想到门外蹲着一个人。汪如意抱着医药箱,胆怯地站了起来,说道:“……黎总,我妈妈又被咬伤了吗?”黎锦秀点头,问道:“他经常咬人吗?”“嗯,这段时间我哥不知道怎么了,他很爱吃肉,可是吃了肉都塞牙,每次弄得鲜血长流,还弄掉了牙齿,医生说他不能再乱吃了。可是,如果不给他吃肉,他又会发疯,逼急了还咬人,我们全家都被他咬过。我爸说把我哥绑起来,我妈妈不愿意,而我嫂子在家里受不了了,就带着点点回她的家了。”汪如意又解释了一下,“点点就是我侄女。”“我知道了。”黎锦秀接过她手里的医药箱,说:“害怕的话不用进来了,我会给你妈妈处理伤口。”汪如意咬了咬唇:“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害怕,但是我不喜欢……我妈因为我哥骂我……”她低下头抿着唇,鼻子发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你妈可能是太着急了。”黎锦秀想摸摸她的头,但考虑到这个孩子有些大了,为了避免误会,他只是安慰了汪如意两句,又问道:“你和你妈妈吃过晚饭了吗?”“没有。”汪如意擦了眼泪,摇了摇头。黎锦秀便说:“你去跟你们阿姨说,你妈妈说了,让她做你们的晚饭,等会儿你们下来吃。”“可我妈妈可能不会吃……她担心哥哥,已经好久没好好吃饭了。”汪如意道。黎锦秀说:“没事,你先让阿姨备着,我等下劝劝你妈妈。”汪如意期待地看了黎锦秀一眼:“好。”她虽然只是高中生,但也知道家里的生意很重要,他爸和他哥那么看重黎总,他妈应该会听黎总的话。汪如意下楼,黎锦秀拿着医药箱进屋。他让李玫坐在一边,给她处理脸上的伤口,李玫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自己来吧。”“李阿姨,没关系,我帮你处理快一点。”黎锦秀的手很稳,他拆开一次性棉签,沾了碘伏,细致地将李玫脸侧的伤口消了毒,“不是很严重,应该不会留疤。不过,有点痕迹也不明显,位置比较靠下,我听说皮肤科有很多帮助疤痕恢复的方法,之后万一有留疤的倾向,可以去看看。”李玫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委屈的泪水萦绕在眼眶。自从汪屏安得了这个怪病,儿媳妇抓了奸受不了气跑了,她老公……被咬了两次后,就常找借口躲出去——李玫知道他多半在哪个小情人那里,家里到现在就只剩下只有一直陪着她的阿姨和年幼胆小的女儿。想着屏安不能出事,李玫强撑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却忘了她真的很累也很害怕。处理好之后,李玫嘴唇微微颤抖,问道:“黎总,那个琼白小姐……她真的能帮屏安吗?”黎锦秀一边盖上碘伏的瓶盖,一边说道:“应该可以。”自从他们进来以来,除了和李玫吵架,琼白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神色,应该是有把握。“那……屏安到底是怎么了……?侯道长说,没有脏东西啊!”李玫很是着急。黎锦秀先安抚了她:“先别急,李阿姨。”“这种事就像看病一样,有时候可能有误诊,或许那位侯道长那时候还没能发现问题。”据他所知,出云观是正规的道教机构,汪屏安家里不至于找错道士,所以,要么这个侯道长道行不够,要么……黎锦秀想起了之前道盟和司徒建兰的事情。道盟都能有人动歪心思与金子烛、沉抟合作,那么其他的玄学中人也有可能做出类似的事。这么想着,黎锦秀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一个思维漏洞。金子烛和沉抟的躲猫猫游戏是分别跟生前和死后的同一人达成交易,道盟的内鬼在这件事里充当了什么样得角色呢?无利不起早,总不能是因为金子烛的贿赂。从孽镜显示的往事来看,金子烛爱财如命,黎锦秀觉得他很难做出把自己拿到的钱分出去这种事。还有一点,道盟的资源和地位应该天然高于金子烛和司徒建兰,道盟的人可能只是这一点因为被发现贿赂的风险就去栽赃甚至杀害司徒建兰吗?他们明明只需要先一步杀掉金子烛,或者将金子烛和沉抟暴露出去就可以了。太反常了。他掌握的信息不多都能发现这么多疑点,恐怕琼白他们了解得更多,黎锦秀又想起刚刚琼白跟李玫确认侯延耀身份的神色,难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这时,樊赤云突然站到了黎锦秀的身旁。黎锦秀收回思绪,下意识望向床上的汪屏安,问道:“他不闹了?”汪屏安被绑得像个蝉蛹一样躺在床上,眼眶凹陷,眼珠子却突出地瞪着天花板,脱力地赫赫喘气。“对,终于不折腾了。”樊赤云叹了口气,“但是我饿了。”没想到会出这件事,晚上他没吃特别多。的确,控制住发疯的汪屏安是个体力活。黎锦秀对李玫说:“李阿姨,刚刚汪如意说你没吃饭,她担心你的身体,让阿姨做了饭,刚好我朋友也饿了,能不能让他跟你们一块吃一点儿。”李玫听到汪如意关心自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好、好,没问题……但是……屏安怎么办?”黎锦秀道:“你帮你们守着,你们下去吃饭吧。”樊赤云拒绝:“不行,我不能走。”万一汪屏安等下又当窜天猴把老板给咬了怎么办?“那这样,我让阿姨把饭端上来,我们在对面的茶室吃,开着门也不怕出事。”李玫道。黎锦秀道:“那也好。”叁人去吃饭,黎锦秀坐在琼白刚刚被绑的单人沙发上,守着还喘着气的汪屏安。虽然高中的时候他很少与汪屏安接触,不怎么熟悉,但前段时间还一起吃饭的人突然变成了这样,黎锦秀难免心生同情,琼白打完电话回来,见房间里只有黎锦秀一个人,李玫不在,她松了一口气:“他妈呢?晕了?”千万得是晕了。黎锦秀指了指她身后开着的门:“在对面茶室吃饭。”“噢。”琼白有点失望,随后她又打起了精神,“趁他妈不在,赶紧干活,我听她说话我就头疼。”黎锦秀没说什么李玫是太着急的话,刚刚的李玫对琼白的确挺没礼貌。他问道:“汪屏安到底怎么了?”“魇祟。”琼白道。黎锦秀问:“什么是魇祟?”琼白道:“你就当是一种妖术吧,但他的情况有点复杂,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体里有一股阴气。”她取出几张空白的符纸,道:“我要给他灌符水,让他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黎锦秀,你帮我找几个杯子或者碗,我还要水。”她本来准备了一大瓶符水呢,结果正灌的时候被李玫打断了,瓶子也不知道哪去了。“好。”黎锦秀走到房间里的吧台前,找出了好几个杯子,又打开了一桶放在一旁的纯净水。琼白也不含糊,她将将五张符纸在吧台上依次摆放开来,又从身后的腰包里取出叁柱香、一盒朱砂和一支小巧的毛笔。“我要占手窍画符了。”出马仙的占手窍指的是请仙家上身,借人的手画符,黎锦秀知道,这个过程不能打扰,便退开了些。琼白点香,闭着眼严肃而虔诚地礼拜,低声默念一长串黎锦秀完全听不懂的话,那些话语的发音非常奇特,不像黎锦秀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突然,琼白身体抖了抖,睁开双眼,神情变得更为木讷,她右手持香,左手却握住了那只已经蘸过朱砂的毛笔,快速地开始画符,不过一分钟,那五张符纸便画满了奇特的图样——与道教或者佛教的符箓不同,就黎锦秀看来,它更像是一幅画。琼白收笔,转过头看了黎锦秀一眼,她嘴唇动了动,黎锦秀却什么都没有听到。下一秒,琼白长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了眼睛。“成了。”琼白并未放下那叁支香,而是开始烧制符水,直到黎锦秀给她准备的容器都装满了浑浊的红褐色液体,琼白手中的香也燃尽了。“黎锦秀,你去给他灌下去。”琼白说。黎锦秀虽然不喜欢汪屏安现在身上的味道,但是救命要紧,他没有犹豫,端起符水走到床边,掰开了汪屏安的嘴巴,一杯一杯地往他的肚子里灌。灌完了所有的符水,汪屏安开始痛苦地打滚。“啊……啊……”黎锦秀见他好像要吐了,眼疾手快地把床边得垃圾桶拉了过来,正巧汪屏安忍不住了,他翻身俯靠在床沿,对着垃圾桶张嘴就吐。黎锦秀退避叁舍。这时,李玫等人听到动静忙里忙慌地跑过来:“怎么了!?屏安怎么了?”琼白怕她又误事,趁她还没进门,冲过去关上了门,说道:“在外面等着,待会儿就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真的吗?毕小姐!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隔着门板,李玫忍不住哭道。而屋内,汪屏安呕得撕心裂肺:“呕——呕——”黎锦秀远远地站着,也不敢仔细看,生怕自己也吐出来。琼白倒是不嫌弃,她认真观察着汪屏安吐出来的东西,在汪屏安最后一次剧烈地呕吐后说道:“有了。”她捏着鼻子将一个迭好了的红色叁角符箓从垃圾桶的秽物中捡了出来,而汪屏安干呕了几下以后,脱力地倒在床边,终于恢复了安静。“这东西……居然……”琼白愠怒地握住了拳头,“岂有此理!”黎锦秀问道:“怎么了”琼白起身,用旁边的矿泉水将手中的符箓冲洗干净,说道:“我说了你可能不懂,简单地说,这东西其实不是单纯在害汪屏安。”“它像一座桥梁,将汪屏安和另一个鬼魂连接了起来,汪屏安发作,每次吃肉的时候,对那个鬼来说,它会觉得自己正在被汪屏安啃食,所以也会反击汪屏安。”黎锦秀背脊发凉:“什么?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养鬼。”琼白看向人事不知的汪屏安,“那只鬼应该是汪屏安直接或者间接地害死的人。”“制作这个符的人在利用汪屏安不断地让那只鬼经历最痛苦的时刻,直到那只鬼成为厉鬼。”黎锦秀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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