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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也起身告辞,由侍从领着去自己的房间,王绯倒是没有先走,他还端着酒杯小酌,甚至还捏了一下身旁女子的下巴,逗得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谢逸进了屋,片甲也跟在身後,伺候着对方洗漱,扭了热毛巾递给谢逸,谢逸坐靠在椅子上,拿来往脸上一捂,深深地叹了口气。
“世子今日累了,酒也饮得多了些。”片甲轻声说道,“奴才想去寻碗醒酒汤来,这画舫上也没有准备,只能委屈世子了。”
“无妨。”谢逸擦了把脸,将毛巾递给片甲,仰面看着天花板,过了会儿,他又叹了口气,“王梦承的酒,可真是不好吃啊,早知道就不该来。”
“可不是。”片甲附和道,“奴才觉得这也没什麽稀奇的,无非是换了个地方,比岫春坊差远了去。”
谢逸轻笑一声,不知想到了什麽。
“世子,奴才伺候你宽衣脱靴。”片甲动作轻柔地帮谢逸脱衣服,谢逸懒懒地伸了下手,或许是坐着实在不方便,他便站起了身,摇摇晃晃地撑着椅背。
就在这时,谢逸房间的门突然被轻轻地扣了扣。
谢逸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倒是片甲先听到了,他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谢逸,道:“世子,似乎有人在敲门。”
谢逸酒後的反应很慢,他愣愣地看向门口,紧接着,第二次敲门声响起了。
同样是很轻的很轻的,又小心又谨慎,生怕打扰了谁。
“你去看看吧。”谢逸吩咐片甲。
片甲走过去一开门,外面果真站着一个人,他穿着单薄的衣服,长了一副少年模样。
在看到有人开门的一刹那,他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像是突然被惊吓了的小鹿。
片甲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今日在席间他远远瞧过此人一眼,正是在世子身边负责斟酒布菜的那位男倌儿。当时看着挺规矩的,乖巧得过分,谁知这会儿却深更半夜来敲世子的房门,果然这清河画舫上没有什麽良善人,个个都是有心计的。
“回世子,是画舫上的人。”片甲回头冲谢逸禀报。
就这麽一错身,那少年男子就从片甲露出的半个身位间钻了进去,直往谢逸的跟前扑了去。
“郎君,奴才名叫小鹿,是今晚伺候你的。”他趴了谢逸的脚跟前,急匆匆说完这话,便仰着头泪眼汪汪地望着谢逸。
片甲连忙冲过去,将人拉着往外走,“你这什麽腌臢奴才,竟然冒冒失失冲进来!”
小鹿别看身材柔弱,但却不知哪里来的一把子力气,片甲死命拽了几下,也才堪堪挪动一拳的距离,仍然跪在谢逸的面前。
“世子不要你伺候,你给我走开,否则别怪我叫人了!”片甲威胁道。
小鹿不搭理片甲,只一脸倔强地望着谢逸,谢逸迷瞪着眼睛看着他,木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郎君,长夜漫漫,不若收了奴才吧,奴才给你暖被窝。”
片甲真是气急,想到府里的子燕,更是一团火蹭蹭往外冒,骂道:“什麽杂碎玩意儿,还不到十月,要你暖什麽被窝?给我走开!”
小鹿拽着谢逸的腿,仍是不走。
谢逸望着小鹿,眼神有几瞬的迷离,半晌,他伸手擡起对方的下巴,哑声问:“你自愿麽?”
小鹿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然後狠狠地点了点头,“奴才自愿的。”
片甲当即愣在当场,他自然听明白了谢逸这话的意思,于是慢慢地放开了小鹿。
谢逸又问:“为何?”
小鹿被这话问懵了,私心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找个靠山脱离苦海,但他不知道面前的尊贵郎君想要听什麽样的答案,因此犹豫间便不知该说什麽。
谢逸再问:“为何不说话?”
“我……”小鹿语塞。
谢逸叹了口气,往後一仰,擡头望着天花板,喃喃说道:“你这闷葫芦,就不会说个心里话让我知道麽?我等了那麽多年,等了一辈子,等到死也没听到你的答案。”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再加上沙哑的嗓音,只让人听清了零星几个字。
小鹿机灵得很,纵然被谢逸的反应搞懵了,但很快就脱口而出:“郎君,奴才心悦郎君!奴才是因为心悦郎君才来的!”
他重复说了两遍,谢逸听到某个字眼陡然坐直,盯着小鹿的眼睛,问:“你说什麽?再说一次。”
小鹿连忙道:“奴才心悦郎君。”
谢逸闻言笑了,笑着笑着,笑出了一丝哭腔,他凄然道:“原来如此。”
原来你为了我替罪受刑十六年,是因为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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