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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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2页）

她含泪看着谢寒山，“寒山叔叔……”

谢寒山伸手，想要摸摸谢芙的头，但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他便只好作罢，深深吸着气，胸腔也在犯着疼。

“婉婉啊，寒山叔叔什麽时候骗过你？我还得回去给主人交差呢，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谢寒山尽量轻柔地对谢芙说话，语气一如对方小时候一样，谢寒山冷面冰山，却总是会哄着谢芙。

“你荷包里是不是还放着两颗糖？”谢寒山问。

这是谢芙从小的习惯。

谢芙连忙从荷包里掏出来，两颗糖递到谢寒山面前，“寒山叔叔，给你。”

谢寒山的手上有血，他往身上干净的地方擦了擦才接过，摊在手里的两颗糖像是两个珍宝，谢寒山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他说了早去早回，谢芙自然就信了，寒山叔叔还要吃糖，谢芙就更加相信对方了。

“寒山叔叔，你等着啊，糖吃完前，我肯定就带人回来找你了。”谢芙还在给对方希望，“你别睡哦。”

“嗯。”谢寒山点点头。

谢芙从地方爬起来，她找了根树枝，撑在地上一步一拐地往前走，走了两步她回头看谢寒山。谢寒山向她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往前走，谢芙便放心了许多，加速往前几乎是撑着腿伤一路往前小跑。

寒山叔叔说听到了马蹄声，官道离这里肯定不远，她得快些去。

小姑娘远去的背影迎着朝阳，谢寒山撑着身躯望着那个方向，其实他没有听到马蹄声，但那个方向肯定是没有错的。他往嘴里递了一颗糖，甜甜的味道让他感到一阵愉悦，那是从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的。

他缓缓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他想起很小的时候，那些在侯府快乐的时光。他想起同侯爷一起舞过的刀剑，被侯爷砸过的书简，他想起侯爷喂在他嘴里的糖，想起对方要他承诺一辈子，他还想起侯爷一遍又一遍写过的那句诗，十馀年如一日，世子让他问问全诗，他没来得及问，到头来还是不知道。

谢寒山遗憾地叹息，心头是苦涩，喉头却是甜意。

他曾对侯爷说，主人没有命令，属下不敢死。

这一次，恐怕要食言了。

谢芙走了很久很久，她没办法回头，就只能一直往前走，太阳从天际出来了，穿过树的阴影和无尽的旷野。灰扑扑的泥尘，掩盖了所有血腥的味道，她看到了远处城楼的屋角，像是展翅高飞的鸟。

她听到了马蹄声，这一次，她真的听到了马蹄声。

城楼下陈列着军队，个个重甲兵戟，她不知道怎麽回事，也许是永川的援军到了。但她是永川侯府的小姐，仔细看这些兵士却不像是谢家的府卫军，她站住了脚，远远地看着。

直到城门忽然开了，她看到里面出来了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也不是谢家的人。

倒像是殿前司金吾卫的人。

只是这为首的，怎麽是王家四郎？似乎是王幽，王静思。

谢芙往前走的步伐还是停住了，她知道这一次遇险非比寻常，他们遭遇的人也不是一般人，很可能就是王党所为，所以再谨慎也不为过。只是很快，她看到了援军的首领，那是一个粗犷的汉子，她并不眼熟。

京城各世家都未曾见过此人，难道是王党的人？

谢芙谨慎地往後退，但她这样微小的动作，还是被人发现了，两柄沉重的兵戟将她压在了原地，她弱小得像是一触即碎。

那个粗犷的汉子骑着马走了过来，王幽也跟了过来。

“谢二姑娘？”王幽认出了她。

粗犷汉子听到谢芙的身份：“是谢侯府的人？”

谢芙没有答话。

王幽说：“伤得挺重，得尽快医治。”他看谢芙防备的神色，便多解释了一句，“这位是聂将军，昨夜禁军暴动，王党逼宫不成，已被捉拿下狱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谢芙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你不是王党的人？”

“我？”王幽哧笑一声，“那老不死的，我只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自从白家春日宴後，谢芙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王家的丑闻，王家五个儿郎，最後传出来没有一个是王公亲生的，除了王五郎，其馀两个族中抱养，另两个说是妾室庶子，但也有流言说是遮掩。

因此王幽身为王家儿郎，若跟王公有过节，似乎也不是那麽难以相信。

眼下除了信任他们，已经别无他法。

谢芙连忙指出谢寒山的方位，“王五公子，聂将军，烦请帮忙救救寒山叔叔。”

她连连说了两三遍，最後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果然如谢遥所言，一夜见分晓。天亮了，长街上遍布金吾卫，聂夷中带来的西北军也进了城，压着叛乱的禁军。混乱的一晚过去，偌大的上京城又重新归于秩序，皇帝终于拔除了眼前的障碍，剩下的便是收复东北被几个薛白城占据的州郡。

这是件难事，战争不像是平乱，总是会持续很久很久。

然而皇帝知道，这是肃清王党必须付出的代价，这一世他提前部署了计划，找到了聂夷中，策反了王幽，终于避免了前世的结局。然而，他心爱的人，却没有在他身边了。

勤政殿四处还是乱的，倒在地上未拖走的尸体，一道道横亘的血迹，无不昭示着昨晚经历了怎样激烈残忍的一夜。那是九死一生的一夜。

皇帝坐在他的皇位上，静静地看着周围的金吾卫，他们在四处忙碌着。

内侍过来劝：“陛下，一夜不曾安眠，眼下终于安定了，不若洗漱歇息一会儿吧。”

皇帝木着脸，好一会儿才应声，“不用。”

他还得撑着，这一晚不过是一个开始，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需要他去安排，需要他去盯着，他一刻都不能停歇。

“大娘娘呢？”皇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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