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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醍醐灌顶的感觉
◎迈过了这道坎,就是一个新的层次◎
站在雷东多家的客厅里,古蒂头有些晕。
他从来没有被邀请过到对方家里做客——拜他年少时候的高调作风所赐,雷东多虽然向来喜欢提携後辈,但是这份耐心很少被用在他身上,从一开始,对方就在私人生活上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不管心里是怎麽想的,至少在表面上,他们一向只是普通队友,君子之交淡如水。
那几年他无数次幻想过,雷东多家里是什麽样的?他回到家一定很放松吧,是不是一直带着温柔的笑?他睡前会不会看本书丶听段音乐?他在家里用的沐浴露丶水乳霜什麽的,是不是和俱乐部一个牌子?他……他和妻儿私下相处的时候是什麽样……
後来他就慢慢学会不去想了。
反正想了也没用。这辈子都没用。
谁会知道人生的剧本突然峰回路转,现在他们的关系居然有所转圜了呢?
古蒂木楞楞的大脑慢慢开始运转起来,他下意识地扫视着四周。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临街小院,跟他家的格局差不多。院里是二三十平米见方的小花园,两层的小楼,一楼是客厅丶餐厅丶厨房和娱乐室,二楼想必就是卧室丶书房和健身房了。
客厅不大,却打理得干净整齐。脚下的全木地板打了蜡,茶几下铺着米色的长毛地毯,沙发上摆放着五六个刺绣抱枕,茶几上铺着蓝白格子的防水桌布,托盘里有致摆放着几个圆肚茶壶丶金属过滤吸管和茶叶罐。桌上的水晶花瓶里插着一束盛放的天竺花,红的丶黄的丶紫的,绣球一样的花朵颜色明亮热烈,跟沙发边高几上的盆栽绿植相映成趣,给家里增添了许多生机。
每一个精致的细节,都显露着女主人的用心。
古蒂甩甩头,还未把心中那点微妙的“输了”的感觉给甩出去,就见娜塔莉亚笑盈盈地端着一盘点心从厨房出来了。
埃托克欢呼一声,自动自发地搬起小板凳跑去厨房洗手,桑迪跑前跑後的跟着。
古蒂尴尬得手脚都不知放哪里了:“呃,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雷东多微笑着:“没关系,都是老朋友了,不用客气。坐下喝杯茶吧。”
娜塔莉亚已经坐下来开始泡茶了。这是阿根廷人钟爱的马黛茶,小雷东多的公寓里也有一套茶具,古蒂在他那里没少喝。
在阿根廷乃至乌拉圭丶巴拉圭和玻利维亚,几乎家家都常备,亲戚朋友围坐在一起,在泡有马黛茶叶的茶壶里插上一根吸管,在座的人一个挨一个地传着吸茶,边吸边聊。这被称为“彼此共享”。
夕阳从落地窗照进来,给娜塔莉亚的长发打上一层光晕。她和雷东多有着同样的发色和眸色,同样由良好出身熏陶出的优雅气质,虽然长相不算漂亮——要知道当年曾有杂志刊登他们的婚礼照,被读者认为穿婚纱的是男性,穿西装的是女性——但却当得起一句知性美女丶气度出衆。
夫妇俩的神态都那麽大方自然,仿佛古蒂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前队友或者邻居,在做日常拜访。
埃托克噔噔噔跑回客厅,跑到雷东多身边,在几人惊讶的注视下爬上他的腿,伸出两只小肉手:“费尔,埃托自己把手洗干净啦!”
雷东多下意识握住他的手,像平时哄幼子那样在他指尖上亲了一口:“嗯,香香的,宝宝很乖!来奖励一个,啊~~”
埃托克咯咯笑着,熟练地窝进他怀里,张嘴把点心咬掉一大块。
雷东多突然反应过来,埃托克跟费尔……也是这样相处的吧。
他轻轻擡起眼睑,斜对面的古蒂正在研究金属吸管上的赛波花花纹,一脸专注。
他顺手抽了张纸巾,擦掉埃托克腮帮上的碎屑:“慢点吃,我家还有个小弟弟,就比你小一岁,你们可以一起玩——说起来,娜特,孩子们什麽时候回来?”
“不好说。”娜塔莉亚微笑着在圆肚茶壶里撒了一把糖,端起来吸了一口,将茶壶递到雷东多手里,站了起来,“他们在公园里踢球呢,我去找找好了。你们慢聊。”
“不,不用……”古蒂有点慌,但是还没等他想出怎麽个“不用”法,娜塔莉亚就已经麻利地出门了。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埃托克吃得开心的笑声。
古蒂犹豫着,不知该找个话题呢,还是保持安静。他很少有这样和雷东多独处一室的经验——呃,不算上宝宝的话。
雷东多又抽了张纸,给埃托克擦擦额上细密的汗珠,喂他喝了几口水,桑迪在地下哼唧着来回转悠。
一直不说话会不会很奇怪?古蒂决定还是起个话题吧:“嗯……话说桑迪跟你挺熟的,你认识我祖父啊?”
孰料与此同时,雷东多也开口了:“何塞,还没有祝贺你呢,最近状态很好……”
两人都愣了一下,古蒂尴尬地捏着手指。
雷东多先回答:“古铁雷斯老先生为人豁达,是个不错的忘年交。”
“那你为什麽不去送他?我……我没有等到你。”古蒂低声说。
“我事後有去。”
“可是我不在。”
“为什麽要你在呢?”
古蒂梗住了。是啊,为什麽呢?不是不知道自家父母兄长对这人的恶劣观感,他的回避,想必也是顾及到自己家人的情绪。
应该是这样……吧?他这样的刻意回避没有别的原因吧?跟自己丶跟……嗯,跟别人都没关系是吗?
越想越混乱,好像有什麽呼之欲出,却又一时搞不清楚头绪。
雷东多在心中叹口气,转移话题:“何塞,你最近的比赛我都看了,表现很好,场下表现也和以前不一样了。继续保持吧,多听听豪尔赫的建议,他在塑造公衆形象丶引导舆论方面很拿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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