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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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始末终章（第2页）

许妄缓缓擡起头，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这位主治医生，是记忆里那个张扬明媚的女孩。

……

林雪微微皱眉，神情有些凝重地对顾匪继续说道：“你知道，在心理治疗领域，有个重要原则就是要回避亲友。当我确认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许妄时，第一反应是想给他推荐其他同事来进行治疗。毕竟，牵扯到朋友关系，很多时候会影响治疗的客观性和专业性。可谁知道，他直接拒绝了。他依旧坚持说自己没病，只是，如果能以朋友的身份，他想和我聊聊天。”

说到这儿，林雪顿了顿，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有些悠远。“後来我仔细琢磨，才慢慢明白，他之所以把我当作倾诉对象，并不是因为我是林雪这个人，而是因为我和你曾经有过联系。在他心里，我就像是一个纽带，通过我，他仿佛能看见你。对于那时的许妄来说，这份与你有关的联系，就是他的药。”

“许妄这人，看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可实际上，他比谁都心软善良。去年，他费尽周折把刘芸接来，安排在这家疗养院里，每个月都来看她一次。”林雪话语一顿，目光严肃地看向顾匪，“我还是想再多说一句，现在不是五年前，许妄他没什麽可失去的了，顾匪，问清楚你自己的心，再决定要不要去找他。再坚强的人也撑不住再来一次了，别要了他的命。”

“别要了他的命……”顾匪的手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仿佛要将手机捏碎。五年前，他又何尝不是在这煎熬中“死”过一回？如今，许妄的离开已然再一次要了他的命。

……

许妄回到了A市的老房子，他打算在这儿住到过完年。毕竟，用不了多久，顾匪就会离开，回到英国去。等到那时，一切便能回归平静，他也可以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中去。

吃完早饭，许妄沿着蜿蜒的小路，踱步走进与顾匪初遇的那条巷子。巷子里，陈旧的砖墙爬满岁月的痕迹，风轻轻拂过，似在低诉着往昔。他的脚步不自觉放缓，每一步都踏在回忆的节点上，那年夏天，那个站在巷口对着自己笑的少年仿佛就在眼前。

穿过巷子，一中的校门映入眼帘。他静静伫立在校门口，良久未动。目光如探寻时光的触角，缓缓扫过那略显斑驳的校门，越过操场那片依旧翠绿的草坪，落在教学楼的每一扇窗前。他试图将这里的一切，深深刻进记忆的深处，那些与顾匪共度的青春岁月，都在这一方天地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你是……许妄？”

许妄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此刻脸上写满了惊讶。

“王老师，好久不见了。”许妄说道。

王庆贵微微点头，眼中惊讶尚未完全褪去。回想起早几年听闻许妄的那些经历，满心皆是心疼与惋惜。曾经，许妄是多麽耀眼的存在，成绩优异，一路名列前茅，考入清北对他而言本是十拿九稳之事，未来的道路本该一片光明，满是无限可能。可命运却和他开了残酷的玩笑，一切都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此刻，王庆贵的视线牢牢落在眼前的许妄身上，心中五味杂陈。他看着许妄，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少年的残影，忍不住，带着满心关切问道：“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还好。”许妄轻声回应，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里藏着的复杂情绪，却被夜色悄然掩盖。

“你和……顾匪……”王庆贵欲言又止，话到嘴边，犹豫了一下。

“他也很好。”许妄仰头望向夜空，繁星闪烁，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喃喃自语：“没有我，他会更好。”

在戒同所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支撑着许妄熬下去的，就是“顾匪”这两个字。那个时候，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见他。可真的从戒同所出来後，想见他的心情愈发强烈，内心的自卑与胆怯却如藤蔓般疯狂生长，让他不敢靠近。

後来，他终于鼓足勇气给顾匪打了电话，可得到的却是空号的提示。打听到他出了车祸生死未卜，他二话不说赶到北京，一家一家医院地去找他。再後来，他辗转听说顾匪出国了，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重重一击，以为从此两人便天南海北，再也没有见面的那一天，一切都只能停留在回忆里，在两个人最痛的那一秒被迫画上句号。

然而命运的轨迹总是这麽难以捉摸。在许妄工作的便利店里，在那张收银台前，他又一次见到了被他深埋在心底的那个人。

他竭力克制着丶压抑着自己胸腔里那可雀跃的心脏，他清楚地知道“我们已经不是我们了”，尤其是在看到顾匪断腿的瞬间，他的心脏猛地一沉。有些话像鱼刺卡在喉咙，怎麽也说不出口。但说不出口不代表事实会改变。是的，他就是害顾匪失去腿的罪魁祸首。

对许妄来说，和顾匪的再次相遇，就像一场美丽却虚幻的梦。是什麽时候知道顾匪在报复他呢？是听到他和大洋彼岸母亲的那通电话？还是看到他QQ空间发的那条说说【报复游戏正式开始】？或许从再次见到顾匪的那一秒开始，许妄就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不一样的东西。但那又怎麽样呢？即便是虚假的幸福，这场梦，许妄也做得甘之如饴。

可是，梦总有醒的一天。

许妄心里清楚，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尽管他早就料到了他和顾匪之间不会长久，可还是无比贪恋在顾匪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哪怕只是短暂的陪伴，他都不想失去。

尽管他早就想好了，要配合顾匪完成他的报复计划，可真到了那一刻，他却还是成了缩头乌龟，他害怕听到顾匪说恨他。

如果我们没有以後了，那麽我希望，记忆里留存的最後关于你的画面，是你嘴角上扬，笑意盈盈的模样。

*

许妄仿若提前步入了养老生活。

每天清晨，他必定会去菜市场挑选菜品，回家精心烹煮一日三餐。闲暇时便在街头巷尾压马路。路过商店，他总会买上一根橘子冰棍，咬上一口，甜蜜的汁水在味蕾绽放，浓郁的果香瞬间将他拉回到那个炽热又美好的夏天，那个有顾匪陪伴的夏天。偶尔，他也会被篮球场上的喧嚣所吸引。驻足在球场边，看着一群活力四射的小孩子在球场上尽情奔跑丶跳跃丶投篮。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命运悄然安排了一场意外的相遇。许妄在街边看到了许建，他正陪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玩耍，那个小男孩天真烂漫，笑声清脆悦耳。

许妄的思绪不禁飘远，细细回想，上一次与许建産生联系，已然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时，他将卡里花掉的钱一一补齐，而後一并转给了许建，自那之後，两人便断了所有联系。

就在这时，许妄和许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短暂的对视後，两人竟默契地选择了装作互不相识。他们就这样平静地擦肩而过，仿佛过去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都被这短暂的对视悄然掩埋。

日子像老旧唱片机上的唱片，不紧不慢地旋转着，悄无声息地流逝。这天晚上，不知怎的，许妄突然心血来潮，腹中涌起一股对泡面的强烈渴望，于是，他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走进狭小的厨房。

他将水壶放在竈台上，打开燃气，蓝色的火苗瞬间蹿起，舔舐着壶底。许妄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水壶，思绪早已飘远。不多时，水开了，“咕噜咕噜”的声响打破了寂静，白色的雾气如轻纱般袅袅升腾，迅速弥漫开来，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在这水汽氤氲的朦胧世界里，往昔的回忆如汹涌的潮水，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那个在他心底占据着无可替代位置的人——顾匪，毫无征兆地闯入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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