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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昭第一次理解到,原来在不同的环境里对于忙碌的体会也是不同的。
以前他的忙是吃吃喝喝,酒局饭局,陪人看展看演唱会,潜水飙车骑马滑雪,有太多乐子等着他尝试,身边也从来不缺陪着他玩的人,能连轴转好几天,忙起来是不会觉得累的,而且他也习惯了这种强度的玩乐,歇下来还觉得不适应,在家里也待不住。
现在他的忙,更多的是劳作。早上起很早去区仓库拉货送货,上班要厘帐上架打扫还要兼顾订单配送,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没空乱想。
阎昭觉得这就是他要找的感觉。
不去想,就不会去关注,慢慢地就可以淡忘。
他无法缕清自己的想法和心情,试过,但是越想越乱。这种事情本来就够戏剧了,他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法找人询问,关于爱情,阎昭也没有其他可以套用的人可以类比。
阎守庭的那句我爱你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每次快要想清楚的时候,那三个字就会蛮不讲理地横插一刀,顷刻间压碎了他所有的应对之法,再次让他的心一片狼藉。
而过往二十多年的亲情也宛如一道早已成型的山脉,将阎昭的感情划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亲情就是亲情,爱情就是爱情,前者与生俱来,在同一环境下逐渐丰盈,是看不清的丝线,喜怒哀乐都是沃土,在一年又一年的时间里,早已密不可分,说着讨厌,可想起来都是对方的好;而爱情不是这样的,至少在阎昭心中,爱情是非常私人的情感,从一开始他的面向里就没有家人,所以他真的无法理解阎守庭。
亲情里的爱,已经根深蒂固,阎昭没有办法连根拔起,它甚至已经成为了一块有炎症的肉,牵一发而动全身。剜掉就可以归零吗,阎昭心想,那自己是不是也要被剜掉一半。
有时候睡得昏昏沉沉,阎昭冒出个奇怪的念头,阎守庭说的爱,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爱吗?
亲情和爱情夹杂在一起,好难算得清,是包含还是叠加,亦或是融合?
太困了,思维却还很活跃,满脑子都是阎守庭是怎么知道对他的感情就是爱情的爱呢。天亮的时候,阎昭猛地坐起来,心想,完了,想这点屁事想了一晚上,睡没睡好,想也没想通,怎么看都是阎守庭的错。
这简直是厄运来临的前兆,在早上搬饮料被撞到后腰的时候,阎昭心头闪过四个大字,诸事不宜。
到了店里,店门口停了一辆白色的阿斯顿马丁,占了他停车的位置,他觉得奇怪,也没看到展明夜,他正要给对方打个电话,便看到展明夜从副驾驶出来,脸色愠怒,紧跟着,另一个人从主驾追出来。
好巧不巧,这人阎昭认识,卫淮。
他飞快反应过来,就没下车,等着展明夜让人走了他才慢慢将车开过去,像往常一样打扫卫生,准备营业。
“你看到了?”展明夜问。
“嗯,但是我没听你们说什么。”
展明夜一笑,不甚在意,耸了耸肩,“听到也没关系,你别让他看到你就好。”
关系都不必彼此点破,阎昭也笑起来,和展明夜相处得很舒服,他不会主动地问阎昭的事,两人就像是普通同事,好友都是上班一周了才加上。
阎昭想起在岚山公馆那天,他也见到了卫淮,便问:“在岚山公馆的时候,你也是在躲卫淮?”
展明夜点点头,顺手将在账单上划去一笔。
展明夜对自己的过往很坦然,他说自己从小跟着爷爷生活,得到了资助可以去国外进修,大学期间爷爷却被查出脑癌,他的学业一度中断,最后他的一个同学借钱给他,为他爷爷续了两年的命。
阎昭若有所思,说:“当时借你钱的,也是卫淮?”
展明夜说:“其实我还是撒谎了,他不是我同级,是我的一个学弟。说我找他借钱其实也不对,更准确地说,是卖。”
阎昭脑子轰一声,他目光飘移,有种听到别人隐私而又不太好意思继续听下去的感觉。
“没关系,发生过就是事实,而且已经结束了。”
展明夜继续整理货架,仅从表情来看,堪称平静宁和,戴着眼镜,整个人都很斯文,声音也淡淡的,和他的梨花味道的信息素一样。
“我当时刚进我很喜欢的一个实验室做项目,在我面前的就一条路,退出项目,暂时休学回家照顾爷爷,借钱借贷,往长远想,不知道能撑多久,一些医生的号我甚至挂不到……”他手指一顿,捏在充气零食袋的一角,“我上学的时候从没走过捷径,去找他,真是我人生走的最错误的一步。”
阎昭拍拍他的肩膀,“谁没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没有畏畏缩缩,已经比很多人强多了。”
展明夜道:“你说话可比他好多了。”
阎昭回忆了一下,高中的时候他跟卫淮不熟,但也有点印象,就顺口骂了两句,“他能是什么好东西,垃圾一个。”
展明夜没忍住,低头发笑,也说:“垃圾。”刚好手里拿着一袋速食面,被他咔咔地捏碎,阎昭扭头一看,两人都笑开了,展明夜把赃物一拿,“结账吧。”
“那个时候找他,是因为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有点意思,我的本意也是为了借钱……如果重来一回,我可能还是会这么做。”他边走边说,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他将那包干脆面买下来,声音几不可闻,“搞砸这一切的不是我,对吧。”
阎昭没听清,撑着台边沿,“什么?”
“没什么。”展明夜摇摇头,开了电脑,补上了今天的商品货量信息,一抬头,店里进了两个人,脖子上戴着窄细的颈环,是Alpha。
“阎昭。”Alpha直接开口,语气听起来非常的不怀好意,“这么巧?”
展明夜朝阎昭看去,阎昭很明显愣了一下,看着他们没说话。
宁一然哼笑一声,“哑巴了?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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