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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外面就有个建设银行,徐稷在自动取款机上取了六千,摞一块递给了路鹤宁。
他在取钱的时候路鹤宁一直在身后打量他,心想这人虽然极力假装自己是高富帅,然而从头到尾却连根头发丝儿都不像。比如工字背心一看就是地摊货,走针简单,线还都在外面露着。外面那件白衬衣和他身上的裤子倒是能好点,应该是从店里买的,毕竟穿起来像是工地上稍显体面的包工头儿,而不是推砖抹平的泥瓦匠。
包工头取钱取了好几次才弄好了那六千块钱,单是密码就输错了两次,一开始路鹤宁担心他是做戏,可是当前者真的取好把钱递过来的时候,路鹤宁又产生了一种自己在吸劳动人民血汗钱的感觉。
徐稷把卡塞回钱包里,回头看他神情犹豫,不由顿住了:“怎么了?”
路鹤宁沉默,捏着钱犹豫了一下,又抽了几张递回去:“五千就够了。”
徐稷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以为这人是嫌钱少,哪想到人家是嫌多。不过这事没什么好推让的,徐稷接过钱顺手揣进了兜里,想了想似乎该说点什么,只是话一出口就觉得怪了点。
他说:“谢谢啊。”
路鹤宁嗯了一声,转开了脸低头看着路面道:“别嫌少就行。”
徐稷:“……”
俩人说这话已经走出了银行,气氛有些怪异,徐稷还没想明白,就听路鹤宁欲言又止道:“金沙这种地方,你们还是少来的好。”
外面阳光明媚,被金黄镀了一半的银杏树叶哗哗作响,树梢间漏下的光线打在路鹤宁的发梢上,跳跃着一个个小的光圈。
徐稷发现这个男孩还挺好看的,这会儿站在阳光底下一笑,黑发明眸,挺抓人视线。就是说话口气有些不讨喜,像是惯于浇灌人生经验的语文老师。
这位老师似乎没组织好词语,说完一句就没了下文。俩人略微有些尴尬的道别,各自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徐稷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病。”
路鹤宁走出几步心里的欢愉也很快压过了其他的念想,他心里想的比较纯粹,就是开开心心地庆幸:“哈哈哈哈,我有钱啦!”
这是路鹤宁的第一次巨额小费收入,甚至让他多少有了一点日入斗金的感觉。
其实以前路鹤宁时常一个人发呆,那时候他没有拿过多少小费,每天看着别人进进出出,一边算着自己这个月的花销一边想,假如我不做这个,现在会是什么样?
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答案。他之前找工作找的辛苦是事实。当时家里突然遭遇变故,大笔的欠款像是一块块石头猝不及防的砸到了他身上。路鹤宁原本在一家药企工作,专业对口,休假和工资一样常年稳定不动,但是却支撑不起这样的债务。换工作是理所当然,提高点的工资要求也是理所当然,然而对于招聘企业来说,路鹤宁的能力和资本却还担不起他的高要求。
高不成,低不就,他后来无奈,心想不行就去做销售,他甚至想过推销信用卡或者满大街招聘的电话营销,然而兴冲冲去了,却又因为学历被人拒之门外——这年头不管大小公司,都知道用二流人才给一流工资的道理。路鹤宁这样名校毕业生对他们而言华而不实,心不定,干不久,如果不是狼性很重的苗子,谁都不愿意招进来来来走走的闹心。
路鹤宁自己也觉得自己没有狼性,如果不是家里突然有了意外,他宁愿做一份月薪两三千,衣着光鲜体面稳妥的工作也不愿意去领着过万的薪水到处奔波出差。只是遇到事情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想去奔波都找不到机会。
他那段时间无数次的自我打气,又无数次的被现实拍的头晕目眩。后来冷静下来的时候,他也想,倘若自己能有个长辈指引一下方向,又或者关系交好的同学朋友给鼓鼓劲,打打气,可能自己都不至于去夜总会寻求出路。可是他并没有,他一直都是头被蒙上眼闷头前行的驴,只是这次磨盘突然加重,小毛驴四蹄不支,哐当一下撞进了另一条路。
徐稷补齐的小费让路鹤宁轻松了一段时间。他把自己的过夜费交上,剩下的四千五留了五百出来,其他的又都存成了定期。
之后的几天正好客务经理不在,换了其他人顶班,路鹤宁的日子终于好过了些,在三楼忙着端送酒水果盘,偶尔陪客人玩玩骰子。期间游辰有个熟客出差回来,在金沙连着请了几天的朋友,游辰便拉着他一起在包房里伺候,路鹤宁会唱不少革命歌曲,跟着扯了几天的嗓子,小费竟也有五六千。
这样的日子像是时来运转了一样,不用担心自己被选上或者选不上,只要在给客人点点酒水陪着唱唱歌,一天就有千八百的小费收入。路鹤宁心里高兴,却又格外的小心,生怕这运气太轻薄,自己一不小一口气就给吹没了。
一眨眼十一就过了。路鹤宁的好运一直持续,徐稷过的却不太舒坦。
姓周的回国后给他招了不少麻烦,不仅如此,他那个向来吊儿郎当的侄子,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竟然对姓周的言听计从,宛如智障。
徐稷在后面收拾烂摊子连轴转了十来天,最后好不容易结束,心想自己出去放松放松得了。谁知道到了度假村酒店,找人安排了一个星级小姐,一见面却尴尬了。
徐稷这阵子时常觉得那里不太得劲,却也没多想。真忙起来他连睡觉吃饭都不管的,哪能想到特意查看自己的小弟弟。
因此当小姐杏目圆睁,对着他不可说的地方”啊“了叫一声几乎落荒而逃的时候,徐稷的内心是懵逼,而且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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