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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幼安手一抖,杯子差点没接住。
“你觉得我要说什麽?”苏雾冷不丁把这道题抛给沈幼安。
“啊?啊……”沈幼安失语一瞬,跟上课打瞌睡突然被老师叫起来抽查回答问题一样的心情,平整到近乎短的指甲在杯壁来回摩挲,纠结地挤出一句,“我今天不该这样一走了之。”
是了。
沈幼安觉得自己抓住了名为正确的尾巴。
苏雾正是听完她说的这句话以後才反应奇怪的。
“对不起。”她很懂事地低头,深刻反省,“我一点都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我有点自私。只把自己的问题当做问题,没考虑到你的处境。”
苏雾没说话,叹了口气。
沈幼安魂一颤,悄悄擡眸去看她:“阿姐……?”
“稍等。”苏雾端着杯子,“我现在心情有点复杂,我先整理一下。”
于是沈幼安就看着苏雾喝了两口水,擡手捏了捏眉心,放下杯子,又靠回刚刚的位置。
沈幼安觉得她完蛋了。
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她脑子里跑出去的第一句话是:苏雾这样懒散的站姿,略显疲惫的神情,真的好漂亮。
“沈幼安。”
“在!”
“……”苏雾笑了。
她说:“你知道会讲你的问题是什麽吗?”
沈幼安懵懂地摇头。
苏雾说:“你太懂事。”
“这是最让我不知如何是好的问题。”
沈幼安不明白。
苏雾望着她,眼眸柔得像清风。她想到沈幼安,明明都失去理智,却还是乖乖听她的话,咬她两口,听见她不对劲的声音就停下来,害怕她疼。
殊不知,现在她这样,低着头说自己做错,最让她觉得心疼。
末日十年,怪物的身份,究竟把沈幼安折磨成什麽模样。
苏雾打心里恨末日,恨制造怪物的人,又隐隐感慨,如果不是这一步,也许沈幼安根本不能活下来。
这就是命运。
永远一体两面的安排。
“你说你想学车,不想让我以後这样辛苦,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我本来想跟你说,有你这样在我身边,就是最不辛苦的事。但你又说,你没有做好,今天早上的事情,你处理得很不懂事。”
“沈幼安……”苏雾近乎百般无奈地唤她的名字,喉间千言万语,未有一字能平稳讲出。每个字,不管怎麽讲,一出口就好似海啸袭来,排山倒海。她只能又一遍地呼吸,闭上眼又睁开,“如果你觉得你做错了,那我要对你说,我原谅你了。”
“在船上,是我不顾你的拒绝,执意推开那扇门。虽然你不记得,但也是我决定带你回家。我才是那个该承担後果的人。”
“让你背负这样自责的心情,幼安,你也能原谅我吗?”
沈幼安的眼泪不受控地一下淌出来。
“才不是这样!”她有些失控的哭起来,“阿姐说得不对,才不是这样!阿姐没错!”
苏雾没想到她会哭得这样厉害,当即慌了起来,快步走过去,难见地无措,扯起桌面上沈幼安手工缝制的纸巾盒里装着的白色软纸,蹲下身来,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眼泪。
沈幼安哭得更大声了。
“是我的错,阿姐才没错。”
苏雾实在哭笑不得,心里又软又疼,轻声哄着:“怎麽变成庭审辩论大会了?我的本意可不是想要这样。孟西说得没错,你和沈怀瑾都一样,哭起来就是钱塘江泄洪。”
“哇——!”
“这下变三峡大坝了。”苏雾有意想逗她。
沈幼安的鼻涕泡一下蹦出来。
苏雾要替她擦,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接过纸巾,自己很用力地擤了个很响亮的鼻涕。
伸手去找垃圾桶,苏雾的掌心摊开接住,放到一边,又用干燥冰冷的指腹擦过她依旧泛着泪痕的眼角。
“怎麽突然哭了?”她很轻很轻地问,“跟我说说好吗?”
沈幼安的手揪着苏雾的袖子:“我不知道。”
她脑子好乱。
“我没有阿姐那样聪明,也没有阿姐那样会讲话。我……我以前数学考试总考不好,现在也不好。从小到大,学校选辩论队,我都没有选上过。”只要一开口说话,她的眼泪就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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