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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宇放在桌上的食指狠狠抽搐了一下,被他攥紧。
谢菱适时地开了口。
“沈大人,多谢你能受理此事。这些时日我常常寝食难安,今日见了沈大人,我总算是有所依托,心安些了。”
沈瑞宇紧紧咬了咬腮帮,重振涣散的精神,重新面对公事。
他看了谢菱几眼,收回视线,盯着桌面道:“谢姑娘与我从不相识,我与令尊也甚少有所交集,为何会是谢姑娘直接找到我?”
谢菱掩了掩鼻尖,半真半假道:“从前,我还只是个总角孩童时,便常常听闻沈大人断案如神,今日我突逢此事,又兹事体大,实在不知道能向谁人求助,想来想去,竟然只能想到沈大人。”
沈瑞宇作风一贯强硬,声名远扬,民间流传着不少与他有关的逸闻,谢菱即便是深闺女子,但有家父家兄在朝为官,能听到些许,也实属正常。
而一个并没有人脉的女子,会下意识地去选择自己曾经听说过的人,这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你又是如何得知函口的递信方式?”
谢菱并没有正面回答。
“我与贺相的女儿,贺姐姐相熟。”
贺相?宰相要交由大理寺卿的信函,确实是经常从函口过的。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如果说是从相府听来,也是有可能的。
但沈瑞宇仍有些怀疑。
谢菱右手揪紧了左手的袖口,垂下眼,圆润清亮的双眸遮了一半,眼尾似乎有些胭红,仿佛马上就能哭出来一般。
“我向沈大人说实话。与沈大人联系的方式,是我从贺姐姐那儿巧问来的,贺姐姐对此事是一分也不知情。”
“我不敢牵连旁人,给沈大人的信要如何写,也是我独自想了许久,谁也没告诉。就连我的贴身婢女,也不知道今日我要见的是谁。”
她这是孤注一掷了。
沈瑞宇想到她寄来的那些东西,都是独一份的物证。若是他不理会,或是没看到,她便再也没了后招。
遇到事情便慌了阵脚,底牌轻易随便地交出来,如此轻率、莽撞,也确实符合一般闺中女子的作为。
沈瑞宇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他抬起左袖,从袖口里拿出一支竹筒。
正是谢菱寄给他的那个。
沈瑞宇展开信笺,目光一行行扫过。
她送来的物件,沈瑞宇已经找人验过。
衣襟上有迷香的痕迹,虽然浅淡,但因为保存尚好,还是辨认得出来。
绣鞋上风干的泥渍与郊外林中的泥土相同,以时间推断,少说已经过了五六日。
谢菱突然找上门,沈瑞宇不是没有怀疑过她。
但是千灯节出事在前,太子被罚在后,若说是为了太子做伪证,又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这些东西。
谢菱的信上所言全都与她的信物能对上,也更加证实了真实性。
“具体细节,你都在信上说了,我不再多问。”沈瑞宇扬眸,盯着谢菱,这一刻他又是秉公执法的大理寺卿,眉眼间有着威重的压迫力。
“我只问你一句,信中所说,是否句句属实?”
不得不说,谢菱也感受到了压力。
但她神情纹丝未动,没有露出丝毫心虚,反而比之前更加真诚,郑重点了点头。
沈瑞宇道:“好,既然谢姑娘对你所叙述的内容负责,我会按规程处理。”
说着,沈瑞宇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文书,和一叠印泥,示意谢菱在上面盖手印。
谢菱看了一遍文书里的内容,却没细看,表现得像是一个战战兢兢不敢耽误的女子,认认真真按了手印。
那文书无非是说,谢菱保证,她并未做伪证,而大理寺也向她承诺,会最大限度地保护她作为线人的身份隐私。
沈瑞宇收起信笺。
似是不经意一般,问道:“谢姑娘怎会想到,在柳舟上见面?”
听到这个问题,谢菱露出了会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影子,似是有些俏皮,又有些得意。
“这里很隐蔽,不是吗?所有人都划着一样的船,左右都是湖水,又无人可接近探听,我想着,比凉亭安全许多呢。”
她眼儿圆,得意起来,像只装了满满的松果,急于向人炫耀的松鼠。
与看似狡黠实则纯良的小狐狸比较,竟有些许相类。
小小的聪明,也说不上是多么了不起的智慧,但总在关键时刻让人心喜。
又因为这藏不住炫耀的性情,显得天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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