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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时川现在住的房子,外来车辆不被允许入内,园区有很大,每次打车到门口,年依都很犯愁,尤其今天的鞋子不适合走路。
吕翎翰自然地蹲下身子,将她重新背到背上,年依愧疚到极点,终于坦诚开口道歉:“对不起啊,我之前竟然还想,除非你是因为家里破産,死了亲娘或者身患绝症才和国内断了联系,否则我决不原谅你。”
戳到痛处,吕翎翰行走的动作僵了一瞬,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宽容地笑起来,说:“没关系,依依,至少你现在应该是原谅我了的。”
谁会一直痛苦?时间终将让每个人从不幸中走出来,将噩梦淡忘。
他步子大,家已经近在咫尺,可年依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她坦白,之前初中时,有次因为想去看演唱会跟老杨请假,期中考试在即,老杨不批,她就胡诌说参加葬礼,老杨问谁的葬礼,她说:“我妈的。”
同桌以为她妈妈真的去世了,还用心地安慰了她,她告知实情,母亲生完她没几个月就因病去世了,而那年代留存下来的照片很少,她对妈妈的印象都是模模糊糊的,可同桌当时很生气,说那也不能拿这种事请假。
年依讲到这,沉默了一会儿,吕翎翰也是沉默着,等她的下文。
她模仿自己当年的无辜语气,说自己跟同桌据理力争:“我妈本来就死了啊……”
可同桌坚持认为,不能随便拿这件事出来说,更不能利用这个请假。
後来,她和同桌因为这事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冷战,直到期中考试的成绩发下来,年依名次大幅度退步,两人才逐渐恢复交流。
“我当时不理解,之後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理解,现在我好像明白一点了,我怎麽这麽坏呢,哥哥?”家门口到了,年依从他背上跳下来,说自己是个坏人。
吕翎翰无奈地笑了笑,安慰性地摸摸她的头发,说:“你不坏,依依,你只是有点迟钝,而我们忌讳太多,你从未伤害过别人,怎麽会坏呢。”
她原本随心所欲,妄为恣意,就该一生无忧无虑,春风得意,世故是别人的事。
後来吕翎翰将自己国内的联系方式以及住处重新给她在手机里存好,并郑重保证再不会无故失联,不辞而别,年依也不是粘人的性子,干脆利落地同他道了晚安。
那晚回家,年依打开很久没写过一个字的《酷难集合》,发觉一旦过了那个年纪,就再难有动辄想要留下只言片语的心情。于是从头开始翻看,那些豆蔻年纪里,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心事,生长辛苦而疼痛。
小长假结束,忙完了一个旺季,年时川有了些空闲,返城高峰一票难求,他亲自开车送年依开学。
这期间火车上人挤人,高速公路也一样堵车,寸步难行,甚至有人已经崩溃的在路边解决内急问题。这世界就是这样有趣,很多事连钱都买不来,比如交通顺畅,比如忘年的爱情。
抵达蔚市已经深夜,年依站在学校外紧闭的电动门前,拈了拈小挎包的带子,长长的睫毛擡起来,看上去没有一点坏心眼地提议:“我知道这附近的旅馆一条街……”
然後,她成功的看见他因咬牙而腮部微微隆起。
怎麽可能让她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住,他领着她,找了间正规酒店,是一位同行的産业,开了套房,自己也留了下来,没人喜欢同一天在两个城市间往返,尤其还是深夜,房间的结构有点像海岛游那次住过的那样,尽管,在那里曾留下了一些一言难尽的回忆。
两人均已经累极,没有多馀的废话,简单道别,各自回了房间休息。年时川虽然不过三十岁出头,已经患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睡眠质量不尽人意,稍微有点响动,总能令他醒来,换了住处,一整晚更总是睡睡醒醒。
所以,当年依小心翼翼扒开他的胳膊,又静悄悄躺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几乎瞬间就清醒了。
女孩子沐浴後的淡香充盈着鼻间的一小块范围,肩膀的轮廓,脖颈的弧度,甚至脸颊的细小绒毛,都被黑夜无限放大,他庆幸窗帘遮光性能良好,令他得以隐藏。
这是今晚的一个意外,他想。
第二个意外,是他竟没有马上勃然而起,像往常一样,用刻薄的言语把人赶走。更加戏剧性的是,他一个品行不佳千帆过尽的成年男人,竟然想的是下次该如何锁紧房门来抵御一个小姑娘的攻城掠地。
她瘦了,不知什麽时候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了,他听着耳畔匀长的呼吸声想,脊梁骨瘦骨嶙峋的,就弓在他胸口,再瘦下去成标本了。
脑子里出现一个骨头架子的可怜样子,他想他该是在这时不知不觉睡着的。
清晨,是第三个意外。
他睡眠很短,醒来时,手放的位置很微妙,当然,感觉也很微妙,紧实柔软,刚好一把。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反正有些事就是突然发生了,他并没有趁着人熟睡时马上把手拿开,当做什麽也没发生过,反而,恶作剧地捏了一把。
力道不轻不重,足够令人清醒。
臂弯里的人几乎是一下子弹起来,与他怒目相对,他则若无其事地掀开被子,穿衣服,穿裤子。
年依恶狠狠地朝他摔了一只枕头,然後跑出房间去,枕头打在身上不痛不痒,他轻笑了声,想到小时候总有喜欢揪女生辫子的男同学,他对自己刚才的幼稚行为感到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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