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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和三十岁(第1页)

二十岁和三十岁

孙艺雯不想错过嘲讽年依的好机会,揪住这事不放,另外那个女生笑着小声说:“没准儿是租的车呢,她家庭条件看着是挺好,但咱们周围谁家能雇得起司机呀?偶像剧追多了吧。”

任菲菲实在听不下去了,“那就是她男朋友,今天还请我们宿舍吃饭了!”

孙艺雯“嗤”地笑了声……年依手机差不多同时“叮”的一声响,她潦草地拿起来看。

年时川:“到了,勿念。”

她算了算时间,应该也就才进三江的地界,他怕不是下了高速就给她发了消息,也许就是在那个进入市区的交通岗等信号灯的时候,也许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迅速地在手机上打着字,时而看一下前方的指示牌,然後以最快速度将信息发出去,只为让她早些安心……

不知道她们又争论了些什麽,她的世界很嘈杂,令人厌烦,这条短消息来得及时,世界如此便安静下来。

“年依,你没听见她们怎麽说你?你怎麽这麽能忍!”任菲菲拽了拽平静的年依,实在气不过,这就要给胡大海发消息,让他喊上几个哥们儿,赶紧杀过来。

年依没吱声,压下她的手机,才说:“我听见了,算了菲菲,别冲动,没必要,真的。”

辩论麽倒也能辩赢,又有什麽意思呢,总不至于为了小女生之间那些莫名其妙的羡慕嫉妒恨,就真的去摆事实讲道理当面对质,不是所有事都有必要让她去浪费那些时间,也不是所有的胜利都有意义。

任菲菲愣了几秒,盯着她瞳孔颤动,最终缓缓将手机放下。她知道年依有她自己那一套是非善恶观,容忍度也很有弹性。

孙艺雯赶着去和男友约会,自导自演的在那挖苦够了,和同伴一起端着盆子离开了水房,有趣的是,她的男友就是他们班级的班长,一个长相白净,正直阳光,一身书卷气的男孩子,任菲菲她们都曾不止一次诅咒过他们早点分手。

“年依,她们就是嫉妒,记恨,小心眼,嘴上缺德,你别往心里去。”任菲菲安慰她。

“放心吧,咱们快点洗啊,水好冷。”年依笑着说。

她刚刚听了这世上最难听的丶匪夷所思的话,现在仍然能平静地搓洗着水里冷硬的衣物,内心一如冬季的自来水一般湿凉,令她异常的想沉默下去。她突然觉得自己有时候不是难交到朋友,而是她的想法总是凌驾于这个年龄段之上,大概和年时川混的时间长了,自动把自己划分到他那个年纪里去了。

洗完了衣服,晚饭在食堂对付了一口,回宿舍时,才看见手机里不知道什麽时候又多了一条短信,是年时川问她怎麽了。

大概因为她一直没回复之前的信息,不符合从前他起个头她便喋喋不休的常理。她想了想,将他走以後的琐碎一并组织成文字,字数远远超出了一条信息的限定字数,用了三条短信才说完,洋洋洒洒几百字,却只字未提孙艺雯那事。

她不愿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说他们的年龄不像,不该,不适合做情人,可偏偏总被提醒:美好的时光已戛然而止,现实世界欢迎你。

十二月,蔚市正式进入深冬时节,常常一整天见不着太阳,年依在这样的光阴里,联想到电影里的诺夫哥罗德,伦敦,有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广场,以及灰色的鸽子,尽管她从未抵达过这些地方。

那时抑郁这个词还不是那麽流行,年依时常在悲与喜,低落与亢奋两种情绪的极端徘徊,这种情况持续了半月有馀,她无力自救,甚至开始爱上这种近乎受虐的感觉。

十二月下旬,二零零六年进入倒数,年依终于忍不住给吕翎翰打了一通电话,她自小就不是个习惯向别人袒露伤口的人,于是只说:“哥哥,我有点想念三江的银杏了。”

吕翎翰那边听着很嘈杂,像是在篮球场,总能听见球体砸在水泥地面的声音,他说话间的喘息也带着快于寻常的节奏,“现在你回来也看不着,怎麽也得四月份。”

“我知道。”她缓缓说。四月,她认识他的时候,也是四月啊……金黄的街道,银杏满地。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通话里时长最短的一次,随後便陷入了短暂的无话可说的尴尬,不知是否所有的知己好友分开久了都是如此,令人失落。幸好吕翎翰也不是那麽不解风情的人,感觉出她现在想找人聊聊,于是很快便找了新的话题,与她说起出国留学的经验,因为她将很快面临去留的选择,而他丰富的国外生活经历让这次通话罕见地持续了一个多钟头。

十二月底,辅导员公布了寒假起止时间,别的系已经陆续有学生离校,工商管理系还有没考试的科目,放假时间被无限延後。

经济学科所涉及的大篇幅的概论以及庞大复杂的数字分析令人抓狂,年依在所有人焦头烂额忙于复习的冲刺阶段,迷上了玩俄罗斯方块。

是和经典怀旧游戏有些不同的联网竞技游戏,玩法还是那个玩法,只不过加了一点花样儿。是在电脑上下载一个游戏软件,进入游戏後,在一个房间里,三五个人开一局,可以互相使用干扰道具。年依几乎所有闲暇时间都用来玩那个,笔记本键盘影响游戏体验,换了个外联键盘,後来干脆在宿舍装了个台式机。

玩这游戏几乎不用过脑子,只需手指在上下左右和空格键飞快敲击,以至于年依觉得自己的空间感知能力和认知力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损伤,也经常有人在游戏房间里骂起来,还会遇上使用外挂作弊的,後来她干脆加入了人民币玩家行列,充最多的钱,买最顶级的特权,看谁不顺眼,就把谁踢出去,然後一路追踪,走哪踢哪,直到对方彻底从游戏大厅消失,後来,这反而成了她更大的乐趣,一种病态的,能获得短暂快感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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